何清珏见芯桧面上满是惊诧的神态,顿时便笑起来,道:“这般意外?”
很快,芯桧就直接回过神来,随后开口道:“不……”
“奴婢追随的是大人,而不是大人的身份,无论大人是何身份,奴婢依旧是要跟着大人的。”
何清珏听到这句话,便笑着点点头,事实上她并不在意芯桧是如何想的。这丫头总归是要跟着她的,既然这样,所有的事情芯桧都没得选。
但芯桧自己便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所以才会迅速说出来这番话来。
“你倒是心里通透得很。”
芯桧闻言,顿时便笑起来,道:“承蒙大人不嫌弃奴婢,奴婢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惟周挑起眉来,视线在何清珏的发顶上看了一眼,随后很快转过头来。
“回到皇都之后,陆将军准备如何做?”
刚才的视线宛若错觉,何清珏直接便忽视了,随后对着陆惟周开口询问。
陆惟周本来就是临时接替了这次任务,若是按照陆惟周自己的本意来说的话,他应该是不希望入那朝廷的。
是以现在的何清珏,才会想着来问上一句。
如今陆氏一族已然开始走向了衰落,皇帝的态度不明,且陆国公如今在朝廷之上的态度更是模棱两可,皇帝与陆国公之间,让人感觉随时便能够有此一战。
这才是让何清珏更为担忧的事情。
如今若是陆氏被逼而反,她上次有探查过父亲的口风,知晓了若是万一有如此变故,她父亲一定是会站在皇帝一方的。
何家与陆家向来不睦,且陆家这些年来,因着陆嫣然的关系在,不知道在朝廷之上打压了何家多少次,如今好不容易陆嫣然没了,何家自然便想着要在朝廷之上压上一头。
若是陆国公如此想法那还算是好的,可万一若是陆国公已然有了反的心思,陆惟周此时此刻的境地便更显得格外忧愁。
这么想着,何清珏便更加想要知道对方的心思了。
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何清珏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听着陆惟周的回答。
“我如今的身份等同于是朝廷新贵,现今又是打了胜仗,更是炙手可热,现在回朝,无非便是给皇帝一个耳目。”
何清珏闻言,登时便点头道:“陆国公心中应当是不愿意你入朝为官的,陆家这么多年来,都无一子弟胜任官职,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陆家基业开始到现在,一代一代的人才都是出自这陆家,若非是到了这一代,忽然之间陆家子弟不入朝,其中缘由可想而知。
陆家从陆嫣然开始出了一个皇后,而陆嫣然以稳固皇帝地位为筹码,便叫所有陆家子弟不敢入朝,生怕伴君如伴虎,将这祸事给引到了自己身上来。
可现在一瞧,陆嫣然一倒,狡兔死,走狗烹,皇帝也是薄情寡义,让陆国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并不该扶持这个皇帝,也开始后悔起来自己当初的决定。
若是当时并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也没有为了推陈戊上位,便义无反顾将自己家族的后路给断绝,若是没有这些……
陆家如今定然比以往局势更是上一层楼。
然而事已至此,即便陆国公心中再后悔,也已经无济于事。
“我自然是知道的。公主的意思,便是我陆家如今已然像是走到了末尾。”
何清珏闻言,慢慢摇了摇头,随后开口道:“并非如此,陆家出了像陆将军如此好儿郎,自然不会是到了末尾的地步。”
如此说着,陆惟周顿时便抬起眼来,随后轻笑了一声,开口道:“公主是想要知晓,我回朝之后,要如何面对陛下?”
陆国公不希望陆家子弟入朝为官,之前陆惟周被逼着接下这场战事的时候,陆国公心里就应该已经对陆惟周有些恨铁不成钢了,怕是这心中更是怨恨着丞相的。
所以现在,陆惟周是以打了胜仗的功臣回国,如此定然只有一大堆封赏赏赐等着他。这个时候若是他选择留在朝廷,自然前途无量。
“祖父并不希望如此,当年祖父栽培我之时,便是想着我能够护住陆家,继承陆家便可,并非是想要我以身献给朝廷。”
陆惟周这般说着,随后继续道:“再说,其实我志并不在朝廷权势。”
这一点不用陆惟周来解释说明,事实上何清珏也是知晓的,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她总是能够在陆惟周身上看见那种沉稳且带着淡泊的气息。
陆惟周有许多大智慧,且这个人的手段丝毫不逊色于一国老臣,如此优异之人,若是与那些人一样,争论朝廷,舌战群儒,此番必然是有大作为的。
只是现在,陆惟周志不在此。
“我知晓。”
何清珏缓缓开口,随即猜测道:“若是陆家安稳无忧,皇帝也不曾对陆家有过其他贬谪想法,所有的事情也都在原位,若是这样的话,陆将军怕是连这皇城都不想回吧?”
如此说着,陆惟周的视线便很快转到了何清珏的身上,原本以为何清珏的想法与自己是不谋而合的,可是直到现在,陆惟周才发现,原来何清珏竟然是这般能够洞察人心的!
这么想着之后,陆惟周顿时便笑起来,随后开口道:“公主总是这样,将话都已经说完了,这叫我又要说什么好呢?”
“所以,陆将军准备回朝之后,究竟要如何选择呢?”
何清珏漫不经心的视线放在了自己手中的兔子腿上,紧接着就放在了自己的口中咬了一口。
味道还是这般熟悉。
她想着,像陆惟周这样的人儿,若是归隐的话,便是最好的人选。
“我总是想着,陆将军不喜欢朝廷之中的尔虞我诈,而我恰好也不喜欢深宫之中那算计心机,可我偏偏是在深宫里长大的,而你又恰好手被灌输着如此观念成长。”
何清珏继续道:“说到底,我们其实太相像了。”
同样是因为一件事烦扰,同样是不喜欢一件事。也同样想着要如此反抗,无意义地反抗。
同病相怜,更是可怕。
“我想着,这次回朝,应该不是由我来做出选择了,这一切都该是陛下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