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周一进去,苏牧便在一旁弯着腰开口道:“属下已经为将军办好了接风宴,就等着将军了。”
这话一出来,陆惟周便沉默了一会儿,何清珏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发生了改变,但陆惟周一言不发,全程并无不妥,她便也只跟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走着。
走到城里之后,进了苏府,院中果然大摆宴席,丫鬟和小厮等也都安排在侧,一见着陆惟周一等人进来,登时便上前来准备服侍。
一名丫鬟的手还未碰到陆惟周,便被陆惟周给挥退了,他朝着高座之上坐下,旋即一双眸子带着冷清,看着苏牧一行人。
苏牧有些猜不准陆惟周的想法,一见陆惟周的行为有些异样,顿时便察觉出来,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晓察言观色。
所以这会儿更是战战兢兢,他低着脑袋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陆将军……不知属下有何做的不对的地方?”
何清珏站在陆惟周的身畔,也跟着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了,对于苏牧询问出来的话,她其实也很想知道,现在的陆惟周究竟是怎么想的。
等了一会儿之后,就听见陆惟周缓缓开口道:“苏大人做的并无不妥。”
苏牧原本惶恐的心情顿时便更不安了,他可瞧着陆惟周的面色,一点都不像是个没事人的样啊。
所以说这会儿陆惟周说出来的话,他可是不敢相信的。
可陆惟周这会儿并未主动开口,苏牧自然也不敢相问,于是便只能待在一旁。管家的吩咐人将饭菜上齐。
“苏大人也入座吧。”
终于等到了陆惟周的这句话,苏牧面上这才出现了欣喜的神色,之前为着陆惟周的一句话战战兢兢到现在,下如今终于见着不一样的神色之后,苏牧自然欣喜。
“属下知道了。”
苏牧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找了自己的位置安心坐下,全程悄然观察着陆惟周的脸色。
何清珏就坐在陆惟周下边一侧,这会儿将这苏牧的神色尽收眼底,顿时便觉着有些好笑起来。
“陆将军以为这苏牧如何?”
这话问的有些突兀,但陆惟周又岂非是旁人?是以这句话他一听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顿时就垂下了眼睑。
过了好半晌之后,陆惟周这才缓缓开口回答道:“苏牧能够安守苏城这么多年,顶着边境流寇滋扰生事,如今又拖住了西狄未曾真正发起进攻,定然有些手段。”
苏牧若是一丝手段都没有的话,也就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安然了这么多年了,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至于苏牧是要如何活,那便是他自己的缘法了。
只是这如履薄冰,如夹缝之中求生存的态度,陆惟周表示能够理解谅解,可却也始终是不敢苟同的。
何清珏笑起来,看了一眼桌案上准备好的酒水以及水果,登时更是稀奇了。
“这边境关塞要地,许多好东西都是到不了的,如今一眼看过去,这宴席之上所有的东西,都像是上品,想必这苏牧也是不愿意委屈陆将军的。”
何清珏这般说着,手缓缓抬起来,将桌案上的酒水倾倒在了杯盏里,旋即捧起来放在鼻翼下细细嗅了嗅。
“好酒。”
陆惟周闻言,并未对此发表意见,只是道:“公主心思玲珑。”
这话何清珏听的多了,就自己将其当成了是夸赞的话了。
“既然苏大人为我等准备了接风宴,众位也不必拘泥,都坐下来吧。”
陆惟周对着自己带来的一众副将高声开口,大家听见了这吩咐之后,这才言笑晏晏地自己找了座位坐下了。
“苏大人驻守苏城对年,如今拖延时间等待援军来临,功不可没。”
陆惟周说着这话,将何清珏给自己斟好的酒举起来,杯盏高高抬起,对着苏牧的方向。
一众副将见状,登时也将自己面前的杯子给举起来,都齐齐对着苏牧,大声开口道:“苏大人功不可没!”
苏牧虽然是说在苏城驻守了这么多年,但是经历最多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平一些流寇贼寇的滋扰,哪里真正见着什么刀光剑影的战争事,所以面对这么多铁血副将齐齐举杯,倒真的还是第一次。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双手颤颤巍巍地将杯子给举起来,然后道:“将军言重了,这原本便是苏某分内之事。食君之俸,忠君之事。”
陆惟周闻言,这才笑起来,道:“既如此,待这宴席结束,劳烦苏大人将近日来的战况告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苏牧这么说着,便对着管家使了个眼色,紧接着便补充开口道:“从西狄进犯边境之时,属下便已经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记录在册,还劳将军查看。”
何清珏听到这里,也不免将视线对着苏牧投了过去。每个人生存都实属不易,你若是羡慕此人表面安逸,那他定然背后付出了什么,所以才会做到如今。
事实证明,苏牧这安逸也并非是天上掉下来的,就凭着苏牧能够心细至此,竟是将这么年早的记录都写在册上,便足够说明这人的心思极为谨慎。
册子被管家递了过来,陆惟周一手接了过来,随手翻看了两页,立时就被上面记载的详细内容给惊诧住了,心里顿时便也对这苏牧进行了改观。
何清珏侧过脸来,视线也对着这册子微微一扫,心中惊叹的瞬间,同时也将视线转到了苏牧的身上。
“果然,这世上能安然活着的人,大多都是需要手段的。”
陆惟周听见这声低喃,察觉到何清珏的心绪,便将这些册子都放置在了一旁,旋即转过脸来,对着何清珏开口道:“世道艰难而已,并非是人的过错。”
接风宴很快结束,陆惟周安排这些副将下去了之后,便单独与苏牧进了书房。
何清珏紧随其后。
三人共处一室,何清珏带着头纱,静静立在陆惟周身畔。而苏牧自始至终都在猜测着陆惟周的心思,只不过陆惟周并未开口,也并未表露,是以也猜不出来个什么东西。
“陆将军将属下叫来书房,可有要事与属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