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爻觉得温畅有点傻,自然就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了,大概是因为心中有事的缘故吧,谢九爻睡的比较晚,第二日日上三竿了她才爬起来,然后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爬下来。
“酒酒,今日里陪我多呆一会儿好不好?”温畅撒娇似的道:“你都好久没有陪我一起画画了。”
然而谢九爻心中只有外面那个小妖精,她迈出步子准备跃上窗台,然后离开,便感觉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
那目光幽怨极了,谢九爻扑扇了两下翅膀,又默默的飞了回来,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心里虚。
“我就知道酒酒不会拒绝我的。”温畅幽幽的道:“是吧酒酒?”
谢九爻:……
不,我想拒绝的,是良心阻止了我。
因为心中总是担忧熹微,所以谢九爻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哪怕是在旁边躺着晒肚皮的时候,也是如此。
刚开始温畅还在认认真真的作画,后来便搁下了笔:“酒酒,我倒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小雌鸟,吸引了你全部的心神。”
他眯着眼睛,盈盈的笑:“想必是个很厉害的狐狸精了。”
谢九爻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在那,因为她根本无法将熹微和狐狸精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我说笑的,酒酒总不会为了外面的鸟,而欺负我吧?”温畅叹息道:“家中正室纵使人老珠黄,也不该因为外面的狐狸精受欺负呀……”
谢九爻默默的转过鸟头,算了,何必跟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一般见识呢?
她懒洋洋的躺在那儿,羽毛有些微微的痒,如果有人给她挠一把就好了,她懒得伸出鸟喙,去给自己挠痒痒。
于是谢九爻就一点一点往外挪,她几乎是用蹭的,像小蜗牛一样,慢慢的挪到了画纸上,两条细细的爪往那一伸,简直就是个大爷。
温畅已经很熟练了,迅速的伸出手指,帮谢九爻挠痒痒,谢九爻打了个哈欠,舒服的都快睡着了,不过昨天晚上睡得比较久,还不至于倒下立刻睡着。
“酒大爷,舒服吗?”温畅笑着道:“我来给大爷笑一个。”
谢九爻懒洋洋的用爪子蹬了他一下,温畅又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轻,但很柔软,就是这个假象蒙骗了谢九爻,让谢九爻在一开始的时候认为他是个端方君子,温润如玉。
都是假的!
“酒酒啊,若你是个女子该多好,定然是个有趣有可爱的,我便娶了你,到时候你就不能再去外面找小雌鸟了。”
嘿,这一茬还过不去了是吧?
谢九爻迅速的给他来了一个佛山无影脚,每一下都蹬在他的掌心里,因为力道并不大的缘故,所以只是蹬的温畅掌心里痒痒的。
他痴汉至极的低头亲了一下谢九爻的爪爪:“我的酒酒发脾气也那么可爱。”
谢九爻:……
滚开变态!
她嗖的爬了起来,从窗口跃了出去,不行了,再跟痴汉在一起,她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他挠破相了。
“酒酒,今晚早一点回来,明天还有要事呢。”
谢九爻一溜烟就到了熹微那儿,少年脖子上的铁链绷得紧紧的,他一直在向窗外望,好像在等什么似的。
直到谢九爻出现,他的眼睛才亮了起来:“酒酒!”
“今天,好晚。”少年瘪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谢九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跳到少年掌心里,蹭了蹭,豆大的眼睛盯着少年,十分的真诚了。
少年小心翼翼的托着她,粗糙的声音反而软软的:“想你。”
“但是……这里不好……”
他是想谢九爻能够一直在这陪着他的,但是不行,这里又阴暗又潮湿,还没有什么东西吃,鸟儿就该自由的在天空中飞翔才对,哪能一直在这里陪着他。
“酒酒,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草……是像你羽毛一样的颜色吗?”
“天我知道,有白的云……”
“酒酒,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在这里……”
他眼中全都是迷惑,没有人告诉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为什么要被关在这狭隘而又黑暗的小房间里,而且很可能是一辈子这样。
他的一辈子或许很短,所以在闭上眼睛之前,他想看看书中所谓的蓝天,绿水,红花。
谢九爻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的侧脸,在这一瞬间竟然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帮他逃跑吧,可能他会被抓回来,可起码在离开这里的那一瞬间,他能够看到很多很多之前从未看过的东西。
或许相比被一辈子都关在这里,他宁愿燃烧一次呢?
谢九爻用很僵硬的声音问他:“想出去吗?可能,会死。”
“想……”
熹微咧开嘴笑了笑:“酒酒,这样的我,活着,和死了,区别大吗?”
“想活着,可不想是这样活着……”
他真的真的很想行走在阳光底下,哪怕只有一次也可以。
“酒酒,我想看……你在天上飞的样子,肯定……可爱。”
谢九爻都有一些不好意思了,她开始认真的策划,策划逃跑的这一天,听温畅说,再过两天这家里的老太太就会回来。
到时候可能所有人都要凑一块去吃饭,毕竟大家族都是这个样子的,聚餐嘛,到时候说不定是很好的机会。
谢九爻用翅膀拍了拍熹微的手臂,她会带他走的,哪怕有可能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谢九爻又陪了他一会儿,这才离开了,回到了温畅那儿,她真的特别像一个渣男了,在外面和外室温存完了,回家里和正室一块睡觉。
第二天谢九爻才知道为什么温畅说,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因为今天是温畅的生日。
他过生日的时候都没有离开院子,甚至也没有很热闹的操办,就是让厨房那边做了一碗长寿面,然后一人一鸟相对的坐着。
“酒酒,我的长寿分你一半啊。”温畅笑着夹起了一筷子面条,长寿面是一整根的,他夹断了一些,放到谢九爻面前的小盘子里面。
然后自顾自的道:“我年纪小的时候,都是母亲亲手下一碗长寿面给我的,后来她去世了,我就再也没有吃过那种有家的味道的长寿面。”
“我身体一向是不好的,听说是小的时候病得比较严重,损了根基,要不是我娘跟公主关系不错,求了公主,找了御医过来,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可一辈子都待在这么小的一个院子里,有什么意思呢……”
他自顾自的说了很久,然后才慢吞吞的去吃面前的长寿面,一边吃一边自嘲:“这种长寿,要了何用。”
谢九爻啄了一口面条,人在不同的情况下所追求的东西不一样,可熹微和温畅,在某一方面而言,又相似极了。
只是熹微如飞蛾扑火,下场多半是火灭蛾亡。
“酒酒,过两日老太太回来,你一定要安安静静的,不要到处乱跑,要是撞到了那个女人,便赶紧离开,知道吗?”温畅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谢九爻:“那个女人呀,又恶毒又狠辣,哪怕是一只鸟,她看不顺眼也不会放过的。”
“而你是我养的,就冲这一点,她也不会觉得顺眼的。”
温畅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都有一些湿润了:“不对,我就应该长寿,就应该好好的活着,哪怕拖着一具病体苟延残喘,我也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活生生气死她。”
“只要我还活着,这家中嫡子在,就万万轮不到她儿子继承家业!就算是父亲宠爱她,那又如何?这世间的规矩,容不得嫡子还在,庶子上位,我不死,他永远都要在我底下!”
“父亲就算是想要违背伦常,那也要看其他人同不同意,陛下同不同意,他若是还有些理智,就断然不会这么做,除非他想要,惹得陛下厌恶。”
温畅咬着筷子,那模样看起来竟有些病态:“当今陛下便是嫡出,当年先皇一直想要立宠妃生的六皇子为太子,还好陛下身后站着不少人,不然万万是轮不到他做皇帝的,所以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了……”
“我得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活的比他们母子都久,才行。”
谢九爻这个时候已经吃完了整根面条,小肚子已经凸出来了,她用翅膀拍拍自己的肚子,叹息的看着面前的温畅,果然是个脑子有点问题的。
唉,她眼光果然还是很准的。
温畅哪里是什么,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分明就是个有病的。
而且还病得不轻。
“酒酒,你说你知道了这么多,会不会害怕呀?要知道,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小心我灭口哟。”温畅说着说着,笑得更开心了,不断的拍着面前的桌子,看起来就像疯了一样,哦不,或许他的确是疯了的
谢九爻叹息一声,觉得以后要对他稍微好一点,怎么说他现在也是自己的饲主呀,脑子都病成这样了,多可怜。
她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飞走了,回到了自己的小枕头上。
准备睡觉。
毕竟这种病啊,她治不了,还是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