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爻在半空中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背部率先落地。
落地的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完全摔散架了的错觉,当然,也有可能不是错觉。
反正谢九爻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陆争倒是因为有她垫着的缘故,摔得要稍微轻一点,没过多久就清醒了过来。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本来就到处都是伤,又摔了这一下,能保住命已经是奇迹了。
他只是在地面上坐了一会儿,就满头是汗。
旁边是还在昏迷当中的谢九爻,谢九爻的四肢都有些扭曲了,显然摔得不轻,估计骨头都断的差不多了。
陆争坐在旁边,缓了很久,呼吸才稍微均匀了一点,他不知道那只怪鱼和怪鸟会不会下来找他们,但在这里呆久了显然是不安全的。
看着一边的谢九爻,陆争面色复杂极了,谢九爻伤得极重,他也是如此,自己能勉强行动已经很难了,带着现在不过是个拖累的谢九爻,很有可能他们两个要一块死在这林子里。
“笨蛋,傻瓜,我都说了,如果你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是不会救你的!”陆争恶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他双腿伤得不轻,根本就站不起来,只能爬着往前走。
他朝着一个方向爬出去了,愈行愈远,留下躺在地上的谢九爻,无声无息。
大概过了一刻钟,陆争又爬了回来,他额头上脸上都是汗,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太疼了。
陆争捧着一个叶子,里面有少许的水,一路上还洒了不少,剩下也就一口的量了。
陆争小心翼翼的将水喂给谢九爻,然后自言自语的道:“我才不是要救你,只是为了还你那个人情罢了。”
喂了水以后,他又从地上捡了不少的树枝,把身上的外衣撕破了,撕成布条,用树枝布条固定了谢九爻的四肢,这才拖着她,一点一点往前挪。
挪上几米,他就要停下休息一会儿,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天都快黑了,陆争才勉强把谢九爻拖到了一块大石头底下。
他们两个身上都有血腥味,在夜晚的时候是很容易引来野兽的。
这块大石头,是在山壁下面,很突兀的一块突出,勉强能给两个人遮风挡雨。
安置好了谢九爻以后,陆争又捡了许多的柴禾回来,连枯草带树枝,把他们两个完全掩埋了起来。
虽然这样无法完全阻碍鲜血的气味散播出去,但是起码可以保证一些夜视能力不是很强的野兽,一时之间无法发现他们。
陆争做完这一切之后,就靠在墙壁上不断的喘息了,他的膝盖上面的衣服已经完全磨烂了,皮肤也是如此,露出下面的血肉,呈现一种糜烂的状态。
陆争靠在墙壁上不断的嘟囔:“我真的是脑子出问题了,才会救你,我就应该把你丢在那里不管,这样我才能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们两个人都处在极危险的境地下,也不知道明天能活下来几个。”
谢九爻处于昏迷中当然是什么都听不到,陆争又自个念叨了一会儿,他靠着谢九爻,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一直到了深夜,突然有声音吵醒了陆争,他猛然睁开眼,下意识拿起旁边的木棍,木棍是他在林子里面捡的,一端被他掰断了,出现了一个相对而言比较锋利的茬口。
这就是他们两个唯一的‘武器’了。
陆争握着木棍,悄无声息的向外望去,虽然他之前听到了声音,但是一时之间并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野兽。
过了一会,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亮了起来,并且在不断的靠近这里,显然是有野兽闻到了血腥味,但是因为他们两个被遮盖得很好的缘故,所以野兽一时没有办法发现他们在哪里。
但是那些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是不肯离开,兜兜转转的在附近寻找着。
陆争手中拿着那个木棍,十分紧张,生怕野兽突然发现了他们,到时候可真的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了,而且他们两个死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因为实力比较弱的野兽,多半会结群而行,一群打他一个有微弱战斗力的,结果可想而知。
实力比较强的野兽,一只就足以收拾掉他们两个。
不管陆争心中如何念叨着千万不要被发现,那双绿色的眼睛还是逐渐的靠近了他们,最后完全的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边。
眼睛的主人低下头,开始做出嗅来嗅去的动作,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陆争十分清楚这一点,他握紧了手中的棍子,等着野兽一点一点的靠近,就在野兽伸着脖子,准备刨开枯草的时候。
他猛然将手中的棍子刺了出去,断裂的茬口是相当锋利的,棍子一下子刺进了野兽的脖子,直接刺穿了皮毛,扎断了血管。
然而野兽濒死的挣扎还是在陆争身上又留下了许多的伤口,陆争哪里管得这么多,他扑到了野兽的尸体上面,嘴凑近野兽脖子上面的伤口,咕咚咕咚的喝起了鲜血。
野兽的鲜血味道很差,带着一股腥味,又像是铁锈的味道,陆争皱着眉头也只能喝下去,他没有体力,身上又受了伤,如果还饿着肚子不进食的话,死亡是很快会降临的。
喝完了血以后,他咬着牙挖了一些土,铺在野兽的伤口上,遮住鲜血的气味,重新的铺好了枯草。
然而他们两个人身上的伤口是不能这么处理的,要不然就会发炎化脓,死得更快。
一晚上,陆争守得筋疲力尽,因为哪怕没有野兽过来,他也不敢再睡着,还好直到天亮,都没有第二只野兽发现他们。
等到天亮了之后,陆争才发现,他昨天晚上杀死的,是一只野狗,这只野狗知道为什么落单了,并没有跟它的同伴们在一起,要不然陆争他们早就沦为了野兽口中的食物。
陆争将野狗的尸体藏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力气,困顿的睡着了。
谢九爻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还有些昏昏沉沉,意识不是特别清醒,只是努力的睁开了眼皮,身上还盖着许多的枯草。
虽然没有死,但是四肢都不能动弹了。
陆争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树叶,防止树叶里面的水洒出来,好不容易回来了,发现谢九爻已经醒了。
“你醒了。”陆争脸上有惊喜一闪而过,但是他很快就将脸上的惊喜给藏住了,一副施舍的样子递出手中的叶子:“喏,先喝点水。”
“我以为你会把我抛在这里不管呢。”谢九爻笑着道。
陆争当时就气的跳了起来:“你以为我会管你吗?我只是在报答你的人情,等你稍微好一点我就会走的,我才不会留着你在我身边当拖油瓶。”
“是是是。”谢九爻眨了眨眼睛,然后:“我的手不能动。”
“知道了。”陆争黑着脸,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将水喂给了谢九爻。
喂了水之后,他坐在一旁有些颓废:“我们没有火,没有办法弄一些熟的食物,但是一顿两顿生的食物,身体还能接受,长久下来肯定不行的。”
“嗯。”
“算了,先吃一点东西吧。”他把自己好不容易从野狗身上弄下来的肉喂给谢九爻,生肉的味道古怪极了,谢九爻吃着甚至有呕吐的欲望,但是为了活下去,她没有别的选择。
谢九爻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就开始不停的呼唤系统:你在吗?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再不出来就跟你闹掰了。
然而系统毫无回应。
她躺在那里仿佛一条咸鱼,一动也不动的。
陆争也吃了一点生肉,坐在她旁边沉默不语,过了很久,他才声音微弱的问谢九爻:“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谢九爻不解的稍微转了转头,她现在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自己的头了。
“我感觉到了,落地之前,你保护我……会死的,应该很清楚吧?所以为什么要救我,我跟你无亲无故,算起来也不过是一起患过难而已,还是被迫的。”陆争很是不解的道。
“不知道啊,大概是觉得自己不会死吧。”谢九爻笑了笑,陆争脸一黑:“你在敷衍我!”
“真的……”谢九爻很是无奈,说实话怎么就没人信呢?她的确觉得自己没那么可能死,虽然系统没动静了。
但她作为垫子落地,死掉的可能性总是比陆争小的。
“而且我对死亡也没有太大的感觉,我这一生,已经没有了什么羁绊,该报的仇已经报了,爱我的人已经不在了,我无牵无挂,所以死亡也并不是很可怕,我想活下去,就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谢九爻轻声道:“而且我活的年岁比你长久多了,你才八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认为我不会死。”
陆争显然认为最后那一句只是在安慰他,他拿着小树枝,不停的在地上画圈圈,眼眶明明已经红了,还十分犟嘴的道:“什么叫你活的年岁比我长久多了,你也就比我大几岁而已。”
“是是是,只有几岁而已。”谢九爻轻笑了一声,没有反驳他,反而让陆争有气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他猛然将树枝往地上一戳,愤愤的道:“你果然是个大傻瓜!”
“哪有人……哪有人不想活下去……”
“我有点累了。”谢九爻微微闭了闭眼睛,陆争小心翼翼的将枯草重新盖在她的身上:“那你就睡一会儿吧。”
他很是无力的发现,自己和谢九爻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一直处于这种有气无处发的状态,每一次感觉很气愤的时候,又一拳砸在棉花上,都快憋出内伤了。
谢九爻疲惫不堪又睡着的时候,陆争给自己做了个拐杖,其实就是用昨天晚上杀野狗的那根木棍做的,因为必须要一头比较尖锐的木棍才可以,这样不但可以用来作为拐杖,遇到危险的时候也可以拿来防身。
陆争拿着拐杖就出门了,他害怕自己离开之后会有野兽找上门,把根本没有办法动弹的谢九爻给吃了,临走的时候还特地用土,把那只野狗完全掩埋。
又把一些痕迹也盖住,这才稍微放了一点心。
陆争出去是准备找一些药草回来,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有不少的伤口,如果不赶紧处理伤口的话,化脓是迟早的事。
出去以后陆争就有些绝望,以前他只在书本上见过那些药草的模样,真生长在现实里了,一时半会儿竟然分辨不太清。
因为有一些药草和毒草长得其实很像,可一旦用错的话,就是一条人命。
他才八岁,跟着父亲学医也不过是处于一种启蒙的阶段,药草还没认熟呢。
陆争十分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认真的学一学,知道的更多,现在他们两个能活下去的几率就更高。
他找了许久,才勉强的找到了几棵能够确认是药草而不是毒草的药材,运气稍微好一点的是,他发现了一种能吃的果子。
总不能一直吃生肉吧?那样对身体很不好,果子虽然不太顶饿,但是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已经是很好的食物了。
陆争用衣服兜着果子,做了一个包袱背在身上,然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回来了,还好他回来之后并没有看到类似谢九爻已经被吃掉了这种的场景。
谢九爻还是躺在那里安安稳稳的睡着,一点都没有被打扰到。
他松了一口气,在旁边坐下了,将自己带回来的药草分门别类,因为手边没有任何可以用的东西,他只能将药草嚼碎了,嚼烂成泥,然后敷在伤口上。
他先是弄了一点药草给谢九爻敷上,然后又将剩下的一点点敷给自己。
然而这么一点点药草,显然根本就不够用,可是陆争已经没有力气了,他靠在山壁上,望着天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捡起一颗果子,勉强的用衣服擦了擦,就啃了吃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