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2年12月9日 托维尔城 贫民窟
白羽大脑一片混乱,盘腿坐在破棉絮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用右手支着脑袋,左手平放于膝头,站在她左手手臂终端器上的奥拉静静地看着她,旁边的泽维尔和迪恩也是如此,他们都在等待她的答案,这个答案关乎人类的命运。
“不干……行不行?”白羽突然傻乎乎的问道。
泽维尔还没反应过来,奥拉就抢先说:“行,一切随你高兴。”
泽维尔这才说:“这可是关乎全人类,大长老说,你要不去指挥米玛塔尔远征舰队,那胜算只有1成。”
“由我指挥胜算就能有十成了?”白羽反问道,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有数的。
泽维尔摇摇头,伸出两个手指头:“不是,由你全权指挥,胜算两成,除非……”
“有话快说!”奥拉有点生气的对泽维尔说:“人类灭不灭亡就看你一句话了,我可不会帮你。”
泽维尔吓了一跳,马上说:“除非海伦德觉醒,才有胜利的可能。”
白羽翻了白眼,不讲理的说:“那你去找海伦德吧。”
“可你就是……海伦德。”泽维尔为难的看着白羽小声说,当发现白羽危险的眯起眼睛的时候马上改口道:“至少以前是。”
“说点实在的。”奥拉提醒道,同时机械手捏起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来回搓动着,估计再过几十万年,只要人类还存在,这个手势浅显的含义就不会消亡。
泽维尔疑惑的看着奥拉,当看到白羽也注意到奥拉的手势,并且略微动摇的表情后,他恍然大悟:“呃,那个,米玛塔尔……嗯,你是圣战士,还有自由之剑徽章,统领全国的舰队,地位堪比大长老啊,呃……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你不搞独裁统治,米玛塔尔你说了算。”
泽维尔看到奥拉一副鼓励的表情,于是放胆吹起了‘气球’:“而且,你以前还是联邦海军的元帅……”
“你说的那是海伦德,不是我,说起来这枚联邦海军超新星诺克石勋章也是她的东西吧?”白羽提醒道。
“可是大家都认为你就是海伦德,至少还认识你的人都这么想,你要是以海伦德的身份回联邦,并且能取代‘海委会’,别的不敢说,至少联邦海军一半都能成为你的私兵吧?”泽维尔不愧是常年挣扎于社会中的人物,这种鬼话听起来还是略有几分道理的。
“我要那么多私兵干什么?我又不想统一宇宙,再说养舰队不花钱的啊?我是艾玛帝国的亲王,谁敢惹我?”白羽竟然认真考虑起,自己拥有联邦半数舰队的问题。
“话不是这么说嘛。”泽维尔更加来劲了,顺着白羽的话说:“联邦海军也是有军费的,每年要发军饷,维护战舰,甚至替换下来的老旧战舰,这每一项都是一大笔钱啊,听说在联邦,吃点空饷,截留一点自己舰队的维护费,把替换下来的老旧战舰偷偷卖掉,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再说到时候你都控制整个联邦了,谁敢管你?”
“真的?”对于贪污从来都没有道德压力的白羽问奥拉。
奥拉点点头:“是的,很正常,要不然那么多海军高官削尖了脑袋,都要往舰队指挥系统里钻?虽然没他说的那么夸张,不过真要是指挥这么多舰队,每年贪污上十来个兆亿仙,应该没人看的出来。”
“十几兆亿仙!每年!”白羽发现钱倒是没伊芙琳给的那么多,不过加上‘每年’这一个词,就不得了了,毕竟有克.隆体技术,想活多长时间都不是问题,积‘少’成多嘛。
“咳。”泽维尔清清喉咙继续说:“再说说加达里,你成功控制联邦后,再指挥联邦和米玛塔尔的舰队进攻加达里,那别的不敢说,光是加达里政府的八个超级财团,他们手里存的钱,估计……”
“停,我想想。”白羽兴奋地满脸通红,站起身走出窝棚:“我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泽维尔看着离开的白羽,低下头担心的问迪恩:“我这么说不会惹什么祸吧?”
迪恩还没说话,就被奥拉挤走了,奥拉笑着说:“说得好,我敢保证她一会就同意了,至于惹祸吗?我看不会,这么多钱她上哪花去,除了吃、穿、喝酷菲以外,每天看着信用卡,把上面的‘零’数清楚就已经是她的最大极限了。”
“那就好,那就好,可是要是到时候兑现不了,她要冲我下手,你可得拦着。”泽维尔拍着胸口说。
“呃……我尽量。”奥拉含糊的答应道。
很快,白羽就捂着鼻子走进来,勉为其难的对奥拉说:“既然这样,我们就没必要在这里等罗伊他们了,跟影子联系,咱们去老仓库找他们。”
“明白,我马上发信息,让他们原地待命。”奥拉笑着说。
白羽点点头,又问泽维尔:“你呢?跟我们回联邦吗?至少换个地方住吧,这里的味道实在……”
“换地方是没可能了,我是偷渡进来的,没有证明身份的信用卡,我和迪恩还是跟你回联邦吧。”泽维尔说:“那个贾斯汀怎么办?带他一起走吗?”
“我管他去死,把他留在这里就行了。”白羽毫不客气的说。
奥拉点点头:“也好,他的身份还没有暴露,留在加达里做个联络人也不错。”
“那好,马上收拾东西,咱们这就去空港吧。”白羽拍拍手说。
泽维尔点点头,只是把装有迪恩的几个超大型硬盘塞进背包就算是收拾完了,他知道白羽有钱,而且从不吝啬吃喝。
给泽维尔换了身行头后,一行人来到空港,搭成中转舰前往国际空间站,泽维尔在那里顺手偷了一个人的信用卡,在迪恩和奥拉的联手合作下,顺利离港。
当泽维尔被白羽踢进舰船的浴室后,奥拉操控着‘秋风陀螺’号离开空间站,直到贾斯汀收到奥拉的信息后,才知道白羽已经离开了,可就在几十分钟前,可怜的贾斯汀还自掏腰包,买下一大堆自己根本用不着的小型电器,这些都是白羽让商场送货上门的,贾斯汀看着自己手里长长的账单和堆满客厅的几大箱家电、女士衣服、食品,感叹世事难料。
-
4692年12月9日、退役者老仓库、地点不明
“奥拉来信了。”魅影站在空旷的老仓库的大厅里喊道,大厅里横七竖八的放了几套睡袋,不远处的大桌子旁放着一个不大的武器架,上面摆着几只磁轨突击步枪和其他各式武器,里昂正坐在桌子旁,专心的组装着手里的一只激光手枪,旁边的堆放着一堆各式各样的空盒子,上面的包装上无一例外都写着‘轻拿轻放、医学仪器配件’。
里昂听到魅影的喊声,放下手里活计,摘下护目镜,伸着懒腰问:“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罗伊从大厅深处跑过来,经过里昂身边的时候,还顺手在他后脑勺抽了一巴掌:“当然是好消息。”
李德士和参孙分别端着一只盛满食物的炖锅和一摞军用饭盒,放到中间的地板上,李德士拿起大勺子开始分配食物:“边吃边说吧。”
大家围坐在炖锅旁,参孙从口袋里摸出巴掌大的一只扁酒瓶递给罗伊:“最后一瓶了,喝完戒酒。”
罗伊接过来,拆掉封条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马上就感觉火辣的热流流进胃里,一股呛人的酒劲直冲脑门,他哆嗦了一下,看着酒瓶的标签,递给旁边的李德士:“啊,真带劲,好东西。”
李德士也喝了一口,享受的咋着嘴问:“哪来的?”
里昂接过瓶子,抿了一口后龇着牙说:“仓库里那堆老物件里翻出来的,有300年的历史了,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魅影只是闻了闻,发现酒太烈,就直接将瓶子递给了参孙,后者搓搓手,虔诚的接过酒瓶,灌了一口,闭着眼睛享受了片刻,又意犹未尽的喝了一小口问:“卡佳和凯特丝她们呢?”
魅影端起饭盒,搅了搅里面的浓汤,确认汤里依旧没有肉类后说:“检查附近部署的宇宙机雷,一会就回来。”
联邦政变后,卡佳一脱离危险,第一件事就是潜回联邦,把自己女儿凯特丝接了回来,由于凯特丝的身份无人知晓,所以仅仅是被软禁了。
罗伊问道:“说说丫头那,有什么消息?”
“那个嘴欠的米玛塔尔大长老派人说服了白羽,她在回联邦的路上,准备协助老杰克消灭‘海委会’,明年5月份,米玛塔尔会组织远征舰队,先攻击联邦,后攻击加达里,跟联邦和加达里的政变里应外合,想一举灭了辛迪加兄弟会。”魅影叹口气说。
“米玛塔尔远征舰队?多少兵力?”罗伊问道。
“全国战时总动员。”魅影淡淡的说。
参孙笑着说:“啊哈,还是大长老舍得下血本,这下辛迪加那帮小崽子有的好看了。”
李德士摇摇头:“兵力悬殊太大,联邦海军他们完全掌控了一半,加达里国民卫队就是他们开的,我觉着悬。”
罗伊想了想说:“等一下,这跟丫头什么关系?”
魅影赞赏的看了一眼罗伊,发现罗伊的嗅觉还是很灵的:“白羽估计知道的差不多了,听奥拉的口气,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是打算用海伦德的身份回联邦组织政变,另外,米玛塔尔远征舰队的总指挥官就是白羽。”
里昂听了脸色一变:“又来?真要是让白羽觉醒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奥拉就没拦着?”
魅影长长的叹口气,把饭盒放在一边,像是改变了主意一般,朝参孙勾勾手,参孙心领神会的把酒瓶递给魅影,魅影看着瓶子里橙黄的酒液说:“不知道奥拉怎么想的,上次伊芙琳故意把事情说穿后,奥拉似乎在刻意的唤醒白羽的回忆,或者说,只是顺着白羽的意思。”
罗伊看着魅影劝道:“让白羽自己选自己的道路吧,或许只是借用一下以前的身份,没什么大碍的,杰克以前也说了,没有那么容易就觉醒的。”
魅影默默地喝着酒,不知是被这陈年的烈酒呛得,还是想起了往事,眼眸朦胧起来。
“一群混蛋,有酒喝不等我!”卡佳快步跑过来,夺过魅影手中的酒瓶,晃了晃还剩下小半的酒液:“剩下的都是我的了。”
“这边坐,凯特丝。”李德士拿起一个空饭盒,盛满浓汤递给她,曾经是担任过白羽副官的凯特丝坐在李德士身旁,接过饭盒问:“在聊什么?我听到你们在说白羽将军?”
罗伊把事情简要的告诉她,凯特丝高兴地欢呼起来:“那么说她要来这里了?”
“想她了?也对,等她回来你自己找个逃生舱把她踢进去。”卡佳看着自己的女儿说。
参孙笑着说:“要不要我教你两招损的,白羽的身手可是我教的,厉害着呢。”
里昂白了他一眼:“你就吹吧,小心奥拉打断你的腿。”
“我可不敢报复她,她是我的长官啊。”凯特丝小心的说。
“你也算是退役者了,退役者可不分军衔大小,再说她那个将军就是临时的,你怕什么,以前我就没少扁她。”卡佳教训道。
参孙嘿嘿笑着说:“是啊,白羽小时候是没少让你欺负,练习格斗半天下来就被你伤的鼻青脸肿,当时那是奥拉不在,要是奥拉知道了,你就不是鼻青脸肿这么简单了。”
“她的身手都是你们教的?”凯特丝惊讶的问。
罗伊点点头:“是啊,一开始都是丫头自己感兴趣学,后来我们干脆系统的教她,里昂,我记得你教的是舰船操作是吧?”
里昂笑着抹抹嘴:“嗯,还有数学,我记得她还没学完高等天文数学,就敢驾驶罗伊的护卫舰满星系乱窜了,不过第一次单飞的时候,把空间站气闸撞坏了,害得我修了整整两天,那时候她才6岁,还没舰桥的指挥椅高。”
“我还以为她是在海军学院学的,没想到她这么小就会驾驶战舰了,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还不会骑单车呢。”凯特丝说。
参孙说:“那是你妈心疼你,说什么18岁之前绝对不让你进太空,谁想到你16岁就偷偷报名去了联邦海军学院。”
凯特丝吐了吐舌头,又问道:“那格斗和射击是谁教的?”
参孙指了指卡佳:“格斗是她,射击是我,不过除了李德士,大家都会去教两招拿手的绝活。”
“李德士大叔,你教的什么?”凯特丝好奇的问。
李德士正襟危坐的说:“我?文学。”
‘噗’,罗伊直接就笑喷了:“好意思说,丫头最讨厌你教的东西,我记得她进联邦海军学院的时候,入学考试的论文答辩,还补考了,最后也没过,布雷德利帮忙改了分数。”
“那总比老杰克强,他还教生理医学呢,结果白羽月经初潮的时候哭着找的我。”卡佳嘟囔的说:“后来我问老杰克怎么教的,你猜他说什么?”
凯特丝笑的泪花四溅:“他说什么?”
“我人体解剖还没教完呢,怎么教生理学,医学科学要系统的教,按部就班的学,不能跳着来。”卡佳模仿者老杰克的声音说。
“哈哈哈,那魅影姐姐你教的什么?”凯特丝接着问。
魅影愣了一下,一句话没说,放下饭盒起身离开了。
“臭脾气。”卡佳翻了个白眼说。
罗伊叹口气解释道:“白羽记事之前,都是魅影带大的,教她说话、扶她走路,后来担心白羽跟她呆太久会觉醒,才交给我们照顾,长姐如母,这20多年她过的很不容易,我记得白羽三四岁以后,魅影几乎都不敢跟她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长大。”
“嗯,那时候我经常看见半夜里她抱着白羽在走廊里散步,白羽哭闹的厉害,只能抱着才会安静的睡觉,所以常常折腾的她整晚没法休息。”李德士看着魅影的背影说:“白羽刚会叫‘姐姐’的那天,她躲在气闸舱哭了一晚上。”
“她们是亲生姐妹?”凯特丝问。
“是,她以前的名字叫‘白翎’,后来为了不让白羽起疑,把自己名字放弃了,只用联邦给的代号‘魅影’,你可别当她面说‘白翎’这个名字,真跟你玩命。”卡佳提醒道。
李德士说:“说起来,无论将来白羽是选择觉醒还是保持现状,魅影都是最痛苦的人,如果白羽保持现状,那没有以往记忆的白羽,永远不知道魅影为她做过什么,她们两个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姐妹,反过来,白羽选择觉醒,那恢复记忆的她……”
“魅影更不愿意白羽想起以前的事情,主要是她们的父母死的太惨了,其次这姐妹俩以前复仇的方式,可并不那么……赏心悦目。”卡佳接着说:“不论结果怎么样,魅影这个当姐姐的注定要痛苦一辈子了。”
里昂听罢摇摇头:“你说的这点事根本就不算什么,白羽发神经你是没见过,哎,昏天黑地,鸡犬不宁啊。”
众人一听,齐齐叹了口气。
凯特丝没想到这对姐妹的人生,竟如此坎坷而矛盾,闭上眼睛,低沉缓慢的咏诵起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我紧紧的执着你的手
却不能说出我爱你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我捧着一颗炽热的心
却从不敢让你知道我的感情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你不知道我的感情
而是我们明明说好了要在一起
你却在最后对我说要放弃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你对我说放弃
而是明明真爱无敌
却还得装做毫不在意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装做毫不在意
而是用一颗冷漠的心
在你和爱你的人之间
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是我们的故事从此再也没有交集
或许你无法记起
和我一起的朝夕
而我却将回忆深深烙印
只能在梦里温习
在似水流年的岁月里
你就此匆匆远离
从此
我们隔着一条银河的距离
再也不能触及……”
众人听着心里更不是滋味,里昂摸出一根烟点燃,胡乱的抽着,烟草中的迷幻剂,让他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参孙把滴落在浓汤里眼泪搅匀,大口的咽下,却没想到这味道变得如此咸涩。
卡佳闭上眼睛,捏起酒瓶,仰起头,把剩下的烈酒全部灌进嘴中,将灼热的酒气喷出,这仅仅让她感觉舒服一点,但是酒却远远不够。
李德士别过头,倔强的瞪大双眼不让眼泪流出眼眶,可是被旁边的凯特丝看个正着。
罗伊喃喃的骂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操.他.妈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