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京都除了夜场之外的地方都渐渐变得安静。
    从别墅阳台上俯瞰过去，城市的灯光渐次熄灭，只剩下路灯一排排的照亮街道，车辆也少了。
    “没什么问题的话，合同明天就可以签字，跟eileen约个时间，就明天下午吧。”
    “傅总，您不再考虑考虑么？”那头传来李默的声音，“这件事太大了，您也没提前跟夫人他们说一声，等股东大会公示，万一夫人接受不了，这是多大的刺激啊？”
    傅时修在一旁灭了烟头，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冷静道，“照做吧。”
    挂断电话，他在阳台上站了会儿，等到烟灰缸里面烟雾散尽才转身回屋。
    明歌已经睡熟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呼吸的声音有些重，似乎是睡得不太安稳，翻了好几次身，最后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小猫。
    傅时修捉着被子的一角，往她肩膀上提了提，就这么在床边看着她，一直坐到了天亮。
    翌日，明歌醒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的。
    摸到身下丝滑的床单，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直到睁眼看到头顶烟灰蓝的帐幔，她陡然清醒过来。
    这是……傅时修的房间？
    好歹在这儿住了一年，这儿的布置她比谁都熟悉。
    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昨晚？
    昨晚喝的太多了，她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房间里面这会儿空无一人，她赤着脚下了床，在床边找到自己的高跟鞋，提着之后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门，探头往外望。
    才开门，迎面看到兰嫂，目光在空气中相撞，瞬间尴尬。
    “太太，您醒了？”
    “啊，嗯醒了，”明歌站直了身子，将手里的高跟鞋往背后藏了藏，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找着某个人的身影。
    “我刚做好早餐，想着来叫您起床吃饭来着，正好，等您洗漱完了就吃饭吧。”
    “不，不了，我这就走了，”明歌忙推拒，挠着头道，“兰嫂，我昨晚喝多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兰嫂这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让明歌更加尴尬了。
    “那个，家里没别人吧？”走之前总得先确认一下傅时修在不在楼下，好给她一个心理准备。
    兰嫂笑笑，“不在啊。”
    “哦，那就好，”明歌松了口气，傅时修不常回家，可能自己昨晚来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吧，这么想想好像真是万幸。
    “那我先走了，兰嫂。”
    “吃了早餐再走吧。”
    “不了不了，”明歌硬着头皮，几乎慌不择路，一出傅家别墅就忙把高跟鞋套上，一路小跑，头都不敢回。
    天知道自己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九点，厉丽抵达办公室的时候，一眼看到电脑后面的明歌。
    “明总？”她错愕的打了招呼，“您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半天也没得到回应，对方仿佛没听见似的，厉丽走过去都不知道，她站在办公桌前，敲着桌子又喊了一声，“明总。”
    “啊？”电脑后面，明歌这才抬起头，一副迷茫的模样，“怎么了？”
    “我还想问您怎么了呢，来这么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人来了魂儿还在家？”
    “没有，”明歌回过神，摸了摸鼠标，“我看数据呢。”
    “是么？”厉丽扫了一眼，“看蜘蛛纸牌？”
    电脑界面上是自带的蜘蛛纸牌游戏……
    明歌硬着头皮点了关闭窗口，解释十分无力，“不小心点开的。”
    厉丽也不拆穿她，将随身的文件放在桌上，正色道，“正好，这是昨天那份收购协议的正式版，您看一下，对我们不利的部分我做了一些修改，如果您同意的话，十点的会议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就在会议上提这个事儿了，如果不同意，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明歌点了一下头，“嗯，好。”
    临走前，厉丽在她办公桌前站了一会儿，留下一句话，“要说客观理性的话，这个时候我应该比您要理性一些，但是您要是觉得被傅氏收购是一件让您接受不了的事情，那也不必顾虑太多，我们自己发展慢慢来，也可以。”
    厉丽的话让明歌心里更加复杂。
    垄断市场里，小企业的发展举步维艰，厉丽这句‘慢慢发展’可能面对的局面却不是这么轻松，大企业的蚕食，市场的风险，都是不可预估的。
    而傅氏是一棵参天大树，有这样的靠山在，发展才没有后顾之忧。
    厉丽走后不久，明歌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她皱了皱眉，按下接听键，“喂？”
    “是我，裴昭。”
    “有你号码，很久都没跟裴总联系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裴昭的电话总给明歌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她是有些后知后觉的，当初在欧科的时候，谁都觉得裴昭站在自己这边，事事都帮衬着自己，给自己当靠山，而且也有几次帮自己解围，可过去这么久，她推敲一些细节的时候，却发现不太对劲。
    尤其是在她发现裴昭和eileen是一路人的时候。
    再想想，当初无论是电商节程序员出走，还是她和花莉的过节牵扯到闵敏，甚至于后来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上，她都嗅到一丝熟悉的手法味道——借刀杀人。
    电话里，裴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与世无争，“很久没联系了，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而已，还有，不是说了么别叫我裴总，叫我裴昭就行了。”
    “我跟裴总好像没那么熟吧？”
    明歌刻意拉开距离，开门见山，“裴总还是别跟我拐弯抹角了，我现在办事喜欢直截了当，不必寒暄。”
    裴昭这种老狐狸，跟他打感情牌，倒霉的只能是对方，寒暄这种事情能少则少，尽量有事说事，否则难保不被他坑。
    电话那头笑了一声，“你现在对我很防备嘛？是因为eileen？”
    “裴总倒是不避讳，我都没提呢。”
    “我跟她是朋友，很多年的朋友，所以某些事情上偏向她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吧，你因为这个事情记恨我？”
    “记恨谈不上，她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兴趣，裴总还是说正事吧。”
    话题再一次拉回正轨。
    大概是知道多说无益，那头沉默了几秒似在斟酌，半晌传来一句，“傅氏集团近日有收购明氏的意向，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听到这话，明歌心里瞬间了然。
    果然是为了这事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