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很诚恳,也够狠心。
宫廷里的女人,没有哪个是真的慈心毫无心机的,君悦并不觉得奇怪。
她笑了笑,“太后既然跟君悦交了心,那君悦也就不转弯抹角了。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不懂你们那些三从四德的教条礼仪,这一点上官逸老早就知道。
我信封一夫一妻,我的丈夫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绝不与旁人分享。哪怕只是个摆设我也觉得碍眼。
我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是我和上官逸两个人的事,谁都没有权利插手,太后你的苦心我也明白,立场不同想的不同,这些话你可以说给上官逸听,他要是答应我于君悦绝不多留一秒,立马走人。”
她敬重她是上官逸的母亲,可以容忍她一次两次,却不会一直都容忍下去。
这样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太后的意料之外,也让她下不来台。
和颜悦色的态度也立马被不满所取代,“哀家一直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
“太后娘娘对识大体三个字有本质上的误解,感情都是自私的,如果您所谓的识大体,是把自己的丈夫送到别的女人的床上,很抱歉,我做不来。”
“你,成何体统。”
君悦把话说的太直白,太后这个过来人也是有点挂不住。
“我认为,体统是素养,不是做作,更不是懦弱卑微,我说的话您听着不顺耳,但是话糙理不糙。
我再把话说的清楚点,男人和女人之间无非是两种,一种是现实下的搭伙过日子,那么三妻四妾全都不在乎。
另一种是钟情执手,那便是眼里,心里都容不下一粒沙子,人都有独占欲。不巧的很,我和上官逸就是这一种,我们是前世今生的缘分,想拆也拆不散,就算得不到什么好结果,也是纠缠到死的命。”
今天这一席谈话,君悦算是彻底跟太后摊了牌。她不是不会虚与委蛇,只是不想。
外面已经够乱的了,上官逸要应对八方,如果这后宫里还让他操心,那她也太无能了。
但她也实在烦透了打太极绕圈子,烦透了别人见天的掺合,干脆就一劳永逸。
太后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以后也不用浪费时间去应付。
“你这丫头,逸儿为你做了那么多,你难道就不能为他想一想吗?你或许不知道,安羽悦进宫的那段时间,我们护着她,都是演戏。
她的身份你我都知道,逸儿为了防止她暗中加害你,也为了寻找给你解摄魂术的法子,哪怕只是猜测,这才将她留下。
以逸儿的头脑和手段,你当真他是后来才知道那凤非夕有问题吗?”太后说:“不错,我们对她是有些念情,那也只是希望,追根究底一切都是为了你。逸儿不是不能杀了她,而是不了解凤非夕到底还有什么手段用在你身上,他不敢冒险。”
太后说的这些,上官逸虽然没有明说过,但君悦一早就猜到了。如今听着心里确实还是有感动,可那又如何。
“上官逸是我的丈夫,他保护我也是应该。当然,我也会尽我所能,哪怕是我的命来保护他,但不是用将他推开这种没水准的办法。”君悦语重心长的说道:“太后娘娘,我就是为着他着想,才更不能放开他的手。您与夫君也是为世间称赞的一段佳话,那么您肯定也知道,相爱的两个人,心里真正要的是什么。”
说完君悦站起身,依旧行了礼,“我就说这么多,太后您自己斟酌。”转身离开之际,又顿了下脚步,“母亲爱子没有错,但您跟不了他一辈子,在他的人生中,需要您为其打算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殿下,您可真厉害。”刚才在羽泉宫一直没敢吱声的夏荷,这会儿恨不得给君悦拍手叫好。
这天下女子也就君悦敢这么怼婆婆了,当然,这番话旁人也是说不出来的。
“有什么可厉害的,自家人讲个道理而已。”
夏荷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又道:“可是这道理也得有人听得进去才行,太后娘娘只怕是要记恨您了,这往后恐怕更会找您得麻烦。”
“她不会。”君悦笑笑,知道夏荷是为她担忧,何况她是贴身婢女,后宫的事也必须得让她知道,往后才好长心眼不被欺负。
“太后娘娘与我可有仇吗?”
“没有,要真算起来,那也是有殿下有恩于太后。”
“所以,太后如今这般对我,无非就是天下母亲都会犯的一个错。是从东辰太后的角度考虑但更是从一个母亲的担心。另一方面,我抢了她的儿子。”
“抢?”夏荷对这个字真心不解。
君悦解释道:“自古婆媳是天敌,那是因为母亲总认为自己才应该是儿子最亲近的女人,儿子又是她的心头宝,她这个做母亲不但不能反对,还得天天看着别的女人跟她的宝贝在眼前晃,那些从前对她说的心里话,跟她的亲近全都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你说,心里能舒服吗?她不舒服就会找茬,越找茬儿子就越疏远,如此就是个恶性循环。”
这么一说,夏荷似恍然大悟,不由得对君悦更是佩服,“殿下英明。”如此千百年来家家户户难念的经,就被殿下一语道破。
“咦,那照殿下这么说,太后娘娘不是更会找您的茬。”
君悦闻言失声一笑,“所以不是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能当太后。”君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到底与寻常妇人是不同的,我今日这一番话她表面上无动于衷,实际内心一定波澜不小。她若想享受母慈子孝,就一定重新审视给予母爱的方式方法。”
“哦,我懂了。”夏荷一拍手掌,“殿下的意思是说,母爱没错,但是用错了方法就是错。”
“聪明。”君悦点点头,“索性今日本王再告诉你,但凡是爱一个人,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都要讲究方法,爱是给予,是付出方向,所以要看那个人需要什么,而不是强制性的用你以为的好做枷锁。”
主仆俩的对话,让上官逸十分欣慰。
他从羽泉宫偏殿走出来,进了主殿,得意洋洋的道:“母后,您还有什么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