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而与此同时,君悦扶着上官逸踉跄的从火海中走出。
上方是雨,下方是火。
水火交织一线天,她和他的身影,那么遗世独立,那么的镇魂摄魄。
一白一紫,衣袂翻飞,身后,是数十个黑色的身影,张狂而傲视着世间的一切。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一幕太过诡异,诡异的像是一副地狱之神临世图。
“太医,快!”宜贵太妃最先反应过来,在孙嬷嬷的搀扶下,迎了上去。
“别碰他。”君悦已然筋疲力尽,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上官逸从她身上扶下去的时候,她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却仍就嘱咐道:“墨公子,护住他……”
心脉二字,她没有说出口,但她知道墨遥懂。从火中一路走出来,君悦的手扶着上官逸,不忘查探他的脉息。
上官逸的处境太复杂,这里的人她不敢相信,她不能让墨遥之外的任何人查探他的伤势。万一让人知道他心脉受损,恐怕引来更大的祸事。
“我知道,你放心。”墨遥一改他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且认真的冲君悦点了点头,算是他的承诺。
“血影暗卫。”墨遥一声令下,十八位黑影立刻以身体做墙,严密不透的将上官逸围在中间。
墨遥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放到上官逸口中,盘膝而坐,以内力输入上官逸的身体。
他要抢时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上官逸的身体如何,必须现在做些处理才能移回王府。
“羽悦!”岳南一和岳南枫一前一后的跑过来,看着狼狈的君悦,岳南一忍不住哭了起来,“怎么会搞成这样,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君悦看到岳南一脏兮兮的小脸,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又看向岳南枫,“大哥!”
“没事就好。”一句大哥,无需多说。
岳南枫蹲下身,拿出伤药,从一个亲随手里接过清水,“你忍着点。”说着轻轻的帮君悦清洗被烫伤的双手。
从她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到底是多强的毅力,才会忍着双手被烫烂的痛去救人?
他为她心疼,不只是一个哥哥的疼。
岳南一见到君悦的双手,也是惊的倒抽一口凉气,咬着唇忍着眼泪帮忙清洗。
“疼吗?”
君悦摇摇头,其实很疼。
“撒谎,疼就叫出来。”岳南一说,她左手的伤本就没好,如今再被火灼,伤口已经血肉模糊的一片。
“又不是叫出来就不疼了。”君悦依旧面带微笑,眼角的余光始终盯着上官逸的方向,仅管她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你一个女子,示弱一点没关系的,何况,你才多大年纪。”岳南枫握着君悦的手有些颤抖,“不管到什么时候,你还有我,有我们。”
“我知道,大哥。”君悦说:“有你们,是君悦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表小姐!”梁宇这时候走了过来,“王爷说,要您一起回府养伤。”
“好!”君悦没有犹豫,她知道这并非上官逸的交代,以他现在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清醒。
梁宇这么说,只是给众人一个信息,逸王没事。
君悦很配合,她也很想时时刻刻知道上官逸的情况。
“大哥,南一,帮我转告奶奶,我没事,让她老人家安心。”
“好。”岳南枫说:“你安心养伤,逸王府的药都是最好的,这边交给我和南一,你放心。”
君悦会心一笑,“具体的,让夏荷告诉你。”
明明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岳南枫真的很懂她。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主动帮她收拾太尉府剩下的烂摊子,还有,安霖。
她去逸王府,不能带着安霖。
便嘱咐夏荷,要好好照看。
一行人回到逸王府,上官逸始终被血影暗卫护在中间。
“墨遥,他情况如何?”当时她匆匆把脉,并不能够探得清楚。
“腿上只是外伤,要紧的是心脉,他本就耗了元气在先,又强硬使用内力,我刚刚给他吃了护心丹,但也只是暂时稳住。他的身体情况很特殊,若要救他,需要外治内调,很多药必须现采现调,还要配合着泡我幽兰谷的药池。”
墨遥所说的这些她只听到一个信息,就是上官逸的情况非常严重。
“十八个时辰之内,我必须带他赶回我的幽兰谷。”
“那快去。”
“这正是我要说的。”墨遥说:“今晚的情况,虽然我们做了掩饰,但皇帝不是傻子,更不能让人知道逸离了逸王府,所以,我让梁宇以逸的名义把你带回来。除了你,我想,也不会有别人。”
“我明白了。”话不用多说,君悦懂。
她蹲下身,半跪在床前,握住上官逸的手,目光紧紧的锁着他的脸。她想去摘他的面具,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声音平静的道:“我在这守着,但我要他安然无恙的回来。”
“你放心。”墨遥郑重的承诺,“逸王府的药房里,有上好的药材,你自己的伤也要处理。”
“我会的。”
“你手上的那块逸王令牌,关键时刻可以调动王府亲兵。”墨遥又嘱咐道。
“调兵?”君悦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释然,“我知道了。”
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上官逸的脸片刻,哪怕看到的只是一双紧闭的双眼和一张薄唇。
叫人来打了水,她亲自给上官逸整理的容装,根本不顾自己的手才刚刚包扎好。
“我不送了。”
再多的话也抵不过这四个字,不送不是冷血,而是太怕,太不舍。
仅管墨遥对如何治疗说的那么清楚,可君悦心里依旧忐忑。
她不想告别,她害怕告别,前世,今生,她最不敢面对的就是告别。
送君千里,不如等君归来。
除了梁宇,君悦没留任何人。
趁着天还未明,十八个血影暗卫隐在暗处,保护上官逸一路上平安到达。
幽兰谷,她不知道那是哪里,只觉得这一去,隔了很远。
望着那一行人渐渐隐在黑暗中的影子,君悦的心仿佛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坠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