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用英语说了句什么，问我们是不是情侣。
    林少棠说是，水手就说：“那你们等下从桥下过去的时候，一定要接吻才行，这是传统。”
    每年来这里的情侣都非常多，水手的话，对每一对情侣都说过。
    划船速度降下来，水手的声音幽幽传来：“要到拱桥了。”
    我的眼睛望向林少棠，在夜色下也能看见我的眼睛有多么亮。
    林少棠右手手掌扣住我的后脑，慢慢把脸靠近他：“来。”
    我的小脑袋歪了歪，吻上去时，鼻尖顶着林少棠的脸颊，睫毛一颤，还能扫到对方。
    叹息桥下面空气流通不好，或者说是由于这里的历史，导致这段水道非常的压抑，密不透风。
    林少棠捏着我的下巴吻我，贡渡拉摇摇晃晃，慢悠悠地摇曳过去，船路过了一扇窗口，我们还在接吻。
    穿过时，我有种短暂的永恒感。
    我深深地呼吸，睁开眼来，眼里是迷蒙而深沉的爱。
    林少棠手抚我的脸颊，两人对视，船进了一条更窄更蜿蜒的水道，水手要把两人送到我们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是林少棠前几年来的那次买的房子，房子在一条隐蔽的水道后，门很小，是夹在两栋蓝色房屋中的粉红色。
    两栋建筑之间，水道上方，像一座小桥般牵着数条晾衣服的绳索，晾晒着几件衣服。
    这座城市很小，却密布一百多条蛛网般的运河，形成了上百座“小岛”，岛与岛之间，由错落的桥梁搭起联系。
    林少棠用钥匙开了门。
    “我几年前来的时候，坐船在城市闲逛，一眼相中这间房屋，别的水道旁，房子都是五颜六色的。这条很奇怪，旁边全都是蓝色的，只有这个是粉红，二楼的铁栅栏里面还种了一大丛野玫瑰，一到夜晚很香的。”
    进去后，林少棠开了灯。
    其实房子很小，两层楼，一楼就客厅一个小沙发，是看着便很软和的造型，还有个简易厨房。
    房子的格局也很有意思，开阔的空间里从两旁穿过来对流风。
    从这面的窗户往外看，是一米多宽的逶迤水道，从另一面的窗户往外看，是一座拜占庭式的宫殿，那里聚集了许多当地人，他们在宫殿外面的广场嬉闹，运河上面也停放着熙熙攘攘的船只，好似一条热闹的大街。
    很吵，也很有意思。
    他把我带上楼去。
    二楼结构和和一楼是一样的，但是很矮，林少棠差不多要弯下腰走路才不会撞到头。
    靠着上悬窗的是一张可以睡下两个人的床，两边的窗户都种有野玫瑰，只是时节不对，还未开放。
    除此之外，天花板上还有一扇圆圆的天窗。
    把鞋脱了，外套也脱了，空调开着，窗户也是开着的，风很大很大，我发丝都被吹得扬起来。
    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谈笑声，轻轻地在起伏的人群里荡漾开，浪漫的气氛也跟着弥漫开来。
    林少棠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来，他盘腿坐在地毯上，手要打开时，却显得犹豫，抬头望着我。
    “怎么了？”
    我跟着他身边坐下。
    他伸手捏我的脸颊。
    “我……打开了？”
    “你这是潘多拉宝盒吗？不敢开？”
    林少棠点头：“有一点儿。”
    我歪头笑了下：“打开吧，我想看。”
    林少棠望着我，手稍微有点抖，箱子里藏着他一个秘密，他保守了很多年的秘密。
    看林少棠这样，我心里的好奇达到了顶端，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林少棠这样？
    林少棠慢慢打开箱子，其实里面的东西，很稀疏平常，装在文件袋里。
    我拿起一个袋子，慢慢拆开，里面是一沓照片，还没见，我就意识到了什么。
    我眉眼弯弯的：“不会是我吧？”
    林少棠没说话，等着我自己掏出来。
    看到我取出照片后完全愣住的表情，他有些忐忑。
    我翻阅了每一张相片，的确都是我，每一张都是我——大多都是我们在一起后乱七八糟的生活照，有我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样子，还有我气呼呼地跟他顶嘴的样子，以及我偷偷摸摸地躲在楼上往外张望的样子，还有慈善晚宴那天我的各种神态，以及我腿上抱着妹妹的模样。
    大多数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差，不是背影就是侧脸，而且每一张照片上，都只有我一个人，因此我总是出现在照片边缘。
    最后，我竟然看到了我的毕业照！
    我穿着学士服，在大学的礼堂上发表毕业演讲，我模模糊糊记得，当时底下坐了好多好多的人，有学校的老师领导同学，还有一些资助过学校的大老板，邺城的学校不少都是鸿鼎资助的，林少棠在也无可厚非，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有我演讲时候的照片。
    第二张照片是我演讲完后程坤上台给我送花求婚的场景，但是只能可以看到一只黑色学士服的胳膊，但除此之外，程坤一根头发都没露出来，边缘的样子应该是被他剪掉了。
    “你……在？”
    看着那些照片，我当时很瘦，比现在瘦一圈，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道该问什么，就问了这么一句。
    林少棠难受的点点头：“我当时就觉得，他配不上你。”
    我一时没再说话，非常遗憾地，我完全记不起来了，我对自己的毕业典礼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林少棠这个人，他太没有存在感了，明明这么显眼的一个人。
    想着想着，我突然无声地笑了。
    我把那些照片放回袋子里，戳了戳忐忑的林少棠的脸颊：“好啊你，原来你那么早就瞄上我了！”
    林少棠被我逗笑，顿时轻松了很多。
    他抱着我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人。
    “当时参加完你的毕业典礼，我很郁闷的，我特别想不通你怎么能看上那种人，还答应嫁给他……”
    “然后呢？”
    “我就来这儿了……”
    “这房子就是那时候买的？”
    “嗯，我看到这房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它跟别的房子都不一样，特别好，就跟你似的。”
    我往他怀里缩了缩，眼眶已经红了。
    “那一年我在这儿住了很久，走的时候我把这些照片都留在这儿了，心里想着把我心里的你留在这儿，把你跟这房子一起留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