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你放热水，待会儿好好泡个澡，把凉气都给泡出去。”
    他边换鞋，边脱下外套撸起袖子往浴室走。
    我换了浴衣坐在床边等他放水，这里条件不如大理，连在张北住了几天的那个小酒店都差的远。
    但是却充满了朴素的生活气息、原始气息，或许这才是我离这个村庄最近的时候。
    “幺儿，水放好了，你过去吧，有事儿叫我。”
    林少棠擦着手走出来，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我犹豫了会儿，抬起头问他：“一起洗？”
    他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笑：“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不乖的。”
    我有些脸红，起身拉着他的手就走，我声音软软的。
    “少棠，我一点也不乖，我晚上吃了好几串烤串，其实除了随大哥给我两串，我出去后又吃了三串，我还没听你的话在外面呆了很久。”
    林少棠是真觉得我乖。
    以前我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乖，什么事儿都要跟他对着干，连他千方百计的想让我活着这件事儿我都不肯听话。
    能有现在这样的日子，林少棠觉得跟做梦似的。
    他会爱我久？
    大概会像穹顶的星光那么久，也像一年四季，按部就班，运转更迭，生生不息。
    ……
    我和林少棠回去后随月生也坐回了客厅，虽然都快十点了，可院子里还是很热闹，比起来屋内安静的要命。
    “不出去了？”
    随月生看着刚才还在外面忙成一团的林乐乐现在这么安静，到让他有些不习惯。
    “不了，有点儿冷。”
    她咧嘴笑着，随月生看着她也不像是困了的模样，倒是奇怪。
    人总是这样，当习惯了一个人的热闹，这人一旦微微安静些就会让人觉得不对。
    不过随月生没有那种臆测无关人士心情问题的闲情。
    他坐在沙发上翻了一会儿手机，他拧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难题。
    林乐乐不敢去打扰他，只是过了会儿，见随月生抬头有些疲累的揉了揉晴明穴，才问：“您要是累了就早点儿上去休息吧。”
    在以前他还在医院工作时，“您”是一个常常有人对随月生用这么个敬称，因为他值得人敬畏，可现在他已经很少听到有人还这么称呼他了。
    林乐乐倒是一直这样叫他。
    只是林乐乐的这个“您”，似乎包含了别的东西。
    他转头看我：“你多大了？”
    听到问题林乐乐冷不丁愣了下，答道：“我，二十一了。”
    “哦，我们差十岁。”
    随月生一直侧着头看她，看她去倒茶，林乐乐垂着头，耳朵红得特别厉害，头发看上去软软的，一副还没长大的样子。
    林乐乐不能揣摩他的意思了，那句话听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人在相亲一样！
    她竭力正常地把茶杯递过去：“那您三十一岁？看不出来啊，好年轻！我给您倒了杯茶，温度正好。”
    随月生眼睛里闪过笑意：“所以不要对我尊称‘您’了。”
    “啊？好！”
    林乐乐佯装平静地应了一声，但她的心里已经开始演奏交响乐了！觉得随月生人太好了！！
    她努力掩饰住自己飘飘欲仙的心情，弯着眼笑，随月生看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二十一，他心里想了下这个年纪：“刚大学毕业？以后准备做什么工作？”
    他语气稀疏平常，像是在和朋友侃天。
    林乐乐慌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只含糊说：“不是什么好学校，工作也没着落。”
    随月生嗯了一声，他自然而然地抿了口茶：“晚上还是少喝茶。”
    “啊……”我忙站起身，“那我再去给您……你换杯水？”
    “不用，这个刚好。”
    说完，他听到手机响了声，打开好像是一封邮件，于是又低头开始翻阅那些邮件，林乐乐也看不清楚内容。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随月生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茶杯应声碎成一地，他回神低头去捡那些碎片，却一下被划破了手。
    林乐乐顿时如临大敌地喊他别动，忙去找了消毒纸巾给他擦手，她托着随月生的手，努力地维持着正常呼吸。
    她能感觉到随月生望着自己的视线，我那些细微的不自在，全被纳入随月生的双眼。
    随月生心里有一瞬的怪异。
    “没事儿，一个小伤口而已。”
    他抽回手，无所谓地摆摆手。
    林乐乐却大惊失色：“你可是个医生，手怎么不好好保护呢！”
    我拿着创可贴一把拉过他的手，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激烈了。
    “抱歉，你，自己贴？”
    她把创可贴递过去。
    随月生笑笑摇头：“你贴。”
    她讷讷地嗯嗯了几声，小心翼翼地帮他贴上了创可贴。
    她低头抚平创可贴，抬起头时随月生正好和我眼睛对上。
    漆黑的目光望了进去，林乐乐心漏了一拍。
    随月生真诚道：“林乐乐，谢谢你。”
    “没事，我应该的……”
    她觉的自己有些失言了，有些慌乱地将目光集中在随月生的手背上。
    好在随月生并没有多想，起身打算去收拾一下打碎的茶杯，但是林乐乐先他一步拿过了扫帚和拖把，殷勤地说：“我来！我来！”
    随月生没说什么，就又低头看起了邮件。
    是曾经他带过的一个实习生发给他的，一个十分棘手的案例。
    是一对幸运又不幸的连体婴儿，幸运的是他们虽然是连体婴，却没有缺少任何一个器官，所有的身体器官都是两个，不幸的是他们的心脏是紧挨着的，如果要分离手术难度势必会非常的大，可是如果不做手术两个婴儿会出现并发症。
    可是最好的主刀医生随月生不在，所以这个分离手术对于他们来说十分棘手。
    随月生虽然已经从医院离开许久，可是一旦医院有事情大家还是会来找他问他的意见，他也都会尽量帮忙。
    可是这次，他操作不了，只能给他们一些小的建议和意见，提醒他们应该注重什么地方，远程忧心。
    他又坐了会儿就回房间去了，他洗完澡躺在床上，晚风吹拂百叶窗，簌簌地响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