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天色已经黑了,手心的疼才慢慢缓解了下去,只觉得其中的神经还是一跳一跳的不安生。
“莎莎!饭好了,快进来吧!”张姨在里面喊了一声。
我连忙整理出一个笑:“好嘞!这就来!”
结果刚转过头,就看见随月生还站在后门门口,一脸复杂地瞅着我,那眼神让我十分不自在,好像早已经看透了我的伪装似的。
烦……
瞬间对这个人有些抵触了起来。
进了房间,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张姨的拿手好菜,当然还有那一盘喷香的猪头肉。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屋内桌子上的饭菜冒着热气,屋内的人欢声笑语,似乎已经将窗外的悲凉全部隔绝在外,只有我,还剩下满心满腹的苍凉。
张姨笑咪咪地跟冯叔打嘴,两个人你来我往之间倒也其乐融融,让我十分的羡慕,我都不敢想象,等我到了他们这个年岁,是不是也能有一个人这样在身边陪伴着我,偶尔也会邀请几个小辈来家中吃饭。
大黑向来不多话,随月生似乎也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于是一顿饭只能全靠我一个人撑着气氛,逗的张姨和冯叔哈哈大笑,一顿饭下来,感觉互相之间更加亲切了起来。
饭后张姨喊着大黑一起去收拾碗筷,随月生去楼上书房找书,我就和冯叔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冯叔……我听张姨说,我朋友的事情是你在处理?”见时机差不多了,我终于问出口来。
冯叔愣了愣,反应过来:“诶,对了,你是说上次跟你一起去检查的那个王丽吧?”
我连忙点点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上次检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些天……”
冯叔叹了口气:“惨啊!一尸两命!孩子活活闷死在肚子里的!我看了急诊记录,那姑娘送到医院的时候其实已经快不行了,颅脑受到严重损伤,而且羊水破了,还伴随可见血迹,而且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所以医生立马就准备剖腹产,结果她那个丈夫还拦着医生说什么剖腹产对孩子不好,要求顺产!”
“小张……哦,就是当时负责王丽的医生,被王丽的丈夫气得够呛,产妇都已经人事不省了,还怎么顺产,结果这又给耽搁了一会儿,等孩子剖出来,已经憋的浑身紫了,在场的医生护士每一个不痛心的,正要去抢救产妇,却发现子宫内壁破裂了一个大口子,大出血的措手不及,没一会儿就跟着孩子去了。”
“大家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很正常的一次剖腹产怎么子宫内壁破裂出那么大一个口子,于是特别紧张的开始检查,竟然发现这是外击打伤,孕妇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淤青,整个头肿的不成人样,显然是在生产前遭到了严重的毒打。”
说到这儿,冯叔气愤的不行,但是没注意到我整个人因为极度的愤怒已经无意识地发起抖来,抓着沙发扶手的手将皮质的表面扣出一个洞来,我紧紧地咬着后槽牙,眼眶酸涩的胀痛。
“当即我们就报了警,但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对,程坤死活不承认自己殴打过王丽,所以医院成立了一个由我带头的小组,专门对产妇的死因做详细调查,我今天去看了产妇和那孩子,枉死的人啊,眼睛怎么都不肯合上,这么年纪轻轻的,前些天还健健康康的上我那儿检查,怎么就……”
“冯老师!”
随月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猛地将我从悲愤的深渊中叫了回来,我刷地转过头,胸口因为极度的愤怒剧烈的起伏起来。
他看了我憋得通红的双目一眼,然后向冯叔走了过去:“冯老师,这两本书我可以暂时借走吗?”
冯叔接过来看了两眼:“行啊你小子,上去就找到了我的珍藏!行,你带走吧!”
“冯叔,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我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冯叔不解地看过来:“怎么小林,你说,能帮上忙的冯叔一定帮。”
“您……”
“如果是医院内部的决定你就不必再提了,冯老师自然会实事求是,外人多说一百句也没用。”随月生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一样,冷冷地打断了我。
我一时愣住,竟突然不知道再怎样开口,只能回给随月生一个愤怒的眼神。
“怎么了?小随,干嘛突然这么严肃?”冯叔看着我们两之间的气氛突然有些微妙,连忙问道。
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冲动的情绪,只是嗓子中的哽咽,让我的话听起来有些磕磕绊绊:“冯叔,无论如何,都务必请您都要把程坤的罪过描述的越重越好,不然,您今天在停尸房看到的怎么都不愿阖眼的尸体很可能就是我。”
随月生的表情在瞬间复杂起来。
冯叔也被我的话惊了一下:“小林,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
我的目光从随月生的脸上移开,看着冯叔,深呼吸了几口气,露出一个苍白的苦笑:“那是我朋友,一时有些激动了,您别往心里去,只是还请您一定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这个你放心,是我应该做的。”
冯叔说罢,叹了口气:“富贵在人,生死在天,小林啊,你也别多想了,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对去世的人最大的告慰。”
“嗯。”我乖巧地点点头。
“把手松开。”随月生冷冷地嘱咐道,我一愣,才发现手心的纱布再次被血荫透了,可能是我刚才无意识的握拳又把伤口扯开了。
“哎呀,伤口又裂开了?快,趁你张姨没出来,赶紧重新上药。”
冯叔说着,随月生就迈开长腿去拿药箱。
“我自己来吧,不麻烦随医生了。”
我把纱布抢过来,随意重新缠了几圈。
随月生也没说什么,将纱布剪掉后又把箱子放回了原处。
大黑和张姨收拾完,已经快九点了。
随月生跟我一起同两位老人告别准备离开,走之前我嘱咐张姨这几天不要去别墅了,今天下了一天的雪,还不知道几天能化开,她要是在路上摔一跤,我的罪过可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