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咯”一声,夕阳的余晖平铺在房门前,就像一层烛火编织的毛毯,瞬间温暖了屋子。
幼小的身躯被一道身影没过。
“爸比?”
罚站的小家伙兴奋地转身,以为是救星来了,可扭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冷漠的面孔,“爸比……”
艾冉抬头,撞上布满血丝的蓝瞳。
他回来了,正如她等待的那般,但感觉却明显发现了变化。
“滴答、滴答……”
艾冉垂眸望去,那指尖滴落的鲜血,仿若一朵朵绽放的花朵,随他缓步入内,步步生形。
“爸比……”
就连年幼的老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艾冉急忙起身,心系那衣衫下不知名的伤口,但一想到这家伙的用意,艾冉又立刻压下了心头的惊慌,反而斥责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就因为跟我拌几句嘴,心里不舒服就出去打架吗?”
虽不满淅幼稚的行为,但艾冉还是考虑到了该替淅在儿子面前维护住一个父亲的形象。
“老三你先出去,妈咪跟你爸比有话讲……”
不等艾冉把话说全,忽闻颈骨断裂之声,那仅有半膝高的小家伙,当着艾冉的面,当场倒地。
“……”
艾冉的大脑一片空白,实难相信这一幕会是真的。
“何须如此麻烦,这样不就清净了。”
淅收回手,冷眸掠过幼嫩的小身躯,竟毫无波动。
“你疯了吗?!”
艾冉这才反应过来,她撞开桌子,跌跌撞撞地冲向儿子,但抱起的小身躯,早已无力。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虎毒还不食子呢!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我这份情是否仅此而已,远不及这群低级兽人带给你的虚荣?”
在面对妻子濒临崩溃的质问时,他尽如此平静,弑子行为,仿若随手打翻了一只茶杯。
“……”
艾冉诧异地望向跟前的男人,难以置信,凛厉的眸,刺骨的话语,令艾冉恍惚。
当母亲的泪水啪啪地落在那张粉嫩的面孔上,而身为父亲的他,在眸光横扫之余,还流露着不满。
他不耐烦地提醒道,“回应我!”
“疯了……你真是疯了……”
艾冉低声呢喃,失子之痛在心头无限蔓延,泪水模糊了艾冉的双眸,却无法遮盖蜂拥的愤怒,“我以为你只是不够成熟,你需要时间适应父亲这个角色,殊不知你枉为人……”
“我受够了你的废话,你只需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淅厉声道。
“何意?”
艾冉仰起头,直勾勾盯着那双令她齿寒的眸,“我若是回了你不满意的答案,你是要把剩下的孩子都一并杀死吗?!”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
淅俯身凑向瘫软在地的艾冉,薄唇微扬,“所以你最好认真回答。”
“他们是你的孩子!!!”
艾冉崩溃道。
“你忘了么,我是这种出生起就被父母抛弃的冷血兽人,烂命一条,岂会懂得珍惜?”
他根本就不需要血脉的延续,自己的命都随时可以舍弃。
在他数百年来搭建的信念忽然崩塌和瓦解之后,要他如何再去考虑本不在他范围内的顾虑?!
“倒是你,我得提醒你一下,”
他再不是那个怜香惜玉的雄性,他不耐烦地掐着艾冉被泪水打湿的下巴,紧扣艾冉微颤的唇,“你最好小声一点,闹出动静,就不是我愿不愿意替你掩盖的事了,我现在的耐心,真的很差。”
艾冉闻此,心脏猛地一颤。
是啊,外头还有十个孩子呢!
然而就在艾冉担忧的时候,屋外已响起了儿子们的脚步声。
“你干啥去?”
“我刚刚好像看到爸比了。”
“爸比?真的嘛?那爸比是不是可以帮我们说情,让妈咪取消禁言?”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现在还不能说话呀,咋能当着妈咪的面让爸比替我们求情呢?”
“对哦……”
“嘿嘿,我有办法,我们去把妹妹找来,妹妹没有被妈咪禁言,让妹妹帮我们说话!”
“好主意!”
……
“不……不可以……”
艾冉听到这里,吓得面色煞白,她慌张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向房门,反锁之后仍不安心,寸步不离地守着,同时面向淅,恳求道,“不关孩子的事,不要伤害孩子,求你了……”
“闺女果然是你的命。”
淅嗤笑一声。
全然忘了当父亲的滋味。
眼里只有艾冉的自私,所有的孩子,在他看来,就像这座城一样,都是她艾冉的东西。
摧毁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痛快。
“作为蛇兽人的结侣雌性,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多一个后嗣,杀一个,便少一个。”
淅此言一处,艾冉不寒而栗。
“传承你凰族血统的,也就那一只了,她是你们凰族全部的希望,只有她才能延续你们的后。”
他作为那个生命的制造者,却说得如此客观而冷漠。
“每一个孩子都是我的命……”
艾冉用尽全力抵着房门,怀里依旧抱紧着老三已经变凉的身体,她从未如此恐慌过,“不要拿孩子出气,孩子是无辜的,你要怨,就怨我一个,跟孩子没关系……”
“你是吓傻了吗?”
淅提醒道。
他回来,不是拿孩子出气的,他只是要她一个态度而已,老三只是刚好在场。
艾冉反应过来,连忙道,“不重要,这座城不重要,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跟你走……”
“呵呵。”
淅失声笑了,“艾冉,你的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大,我刚当着你的面杀了你一个孩子,你竟然还愿意带着他们跟我走?”
“……”
艾冉一怔,不懂何意。
“今日的问题,和昨日不同,今日无需你跟我走,我仅要你一个态度。”
淅说明道。
而她的态度,足够鲜明,他已确定。
是的,她只会为了孩子毫不犹豫地做出的妥协,甚至强压他弑子的愤怒,逼着自己原谅他。
只为保全剩余几条性命。
还真是坂圠森林内心最强大的雌性呢,果真能伸能屈,非比寻常。
但这明显不是他想要的,那双湛蓝的眸,流露着轻蔑的笑意,他淡淡道,“即便你现在愿意跟我走,我也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