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全城兽眠。
住在祠堂后院的日姬,早已入眠,晚宴饮了一些酒,睡得有些沉,对于前堂的到访者,浑然不知。
艾冉少了一个能说话的人。
术奈清理完身上的气味,赶到祠堂,打算禀报,却撞见了门外的淅,他静静地站着,凝视着祠堂里的艾冉。
艾冉命术奈完事后来此汇报,明显是为了避开帛楼。
换言之,避的是同居的蛇兽族首领。
可眼下,他就在门外。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术奈犹豫要不要回避的时候,淅却率先迈开了离去的脚步。
走得干净利落。
原来在术奈注意到淅之前,淅已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但他并不好奇,甚至连余光都懒得扫。
不管来者是谁,定是艾冉事先吩咐了的。
眼下,不足两个时辰就天亮,艾冉却非要来此等候,说明禀报之事,跟她夜不成寐相关。
由此看来,她深夜离开帛楼,图得不光是祠堂的清净,还有他。
既然不希望他知道,那他就继续不知道好了。
淅对艾冉最大的宠爱,大概就是这无下限的纵容了。
“城主。”
术奈进门唤道。
“来了。”
艾冉淡淡道。
在她转身面向术奈的同时,已成功地收起紊乱的情绪。
看上去,只是在静候一个无伤大雅的处理结果。
“尸体已全部处理,不留痕迹,城主大可放心。”
术奈回禀的同时,还从怀里掏出两枚晶体,主动递向艾冉,并继续道,“城主,这是从那环颈雉兽身上缴获的。”
艾冉见玄臾,并不吃惊。
她猜到遗失的玄臾可能落到了杼匀的手里,否则很难解释身负重伤的她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得那么快。
但没有料到术奈会连同杼匀的岚晶一并上缴。
“这确实是我丢失的东西。”
艾冉伸手,只取走了玄臾,并未触碰杼匀的岚晶,就像没看见一样,她随口又道,“对了,你刚说什么兽来着?”
这不是明知故问。
是暗示!
聪明的术奈立即明白过来。
他一边收回岚晶,一边调整说辞,“在西山头发现几具可疑尸体,由于毁坏程度严重,并未发现兽体类型,考虑到事发区域在石城周边,防止外族兽人借题发挥,为此侵扰石城,我等已处理干净,免除后患。”
“一共几具尸体?”
艾冉追问道。
“经搜查,共四具。”
术奈如实回禀。
四具……
怎么只有四具呢?
那落杉去了哪里?
虽说只是一个引子,但这引子也不可能空穴来风。
杼匀定是遇见了落杉,并袭击了落杉,才能促使紧随落杉的雄性回城急报,并成功将艾冉引至西山头。
难道落杉没被杼匀杀死?
那他没死,又是何时离开的?
杼匀袭击落杉的同时,故意放走跟随者回石城报信,艾冉闻讯又及时赶来西山头,这一前一后,绝不可能超过半刻钟。
且照报信兽人所言,落杉是一击就倒的,他没有反击,说明两种可能,不是当场就死,就是重伤昏迷。
那落杉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并及时逃离的?
按照杼匀的做事风格,她也不可能放走落杉。
因为落杉的离开,极有可能破坏她的引诱计划。
所以杼匀绝不可能冒这个险!
她甚至在袭击落杉之前就已经在西山头布下了重叠空间,以防万一。
杼匀的心思,绝不比艾冉马虎,说她更为缜密都不为过。
而且,据艾冉所知,没有主人的许可,空间范围内,外人是绝不可能进出自如的!
那么,只有空间被打开的时候,落杉才有机会离开。
可整个过程,艾冉都和杼匀在对峙。
伏奎和报信兽人稍有动作,就被杼匀发现,并当场杀死。
落杉虽为强者兽人,却被杼匀轻易击伤,说明落杉能级也在杼匀之下,那他发出动静,必然同伏奎一般,立即被杼匀发现。
故落杉离开的时间,可在艾冉跟杼匀对峙的时候排除。
而术奈又是紧随艾冉离开前到了西山头,解决杼匀,处理尸体,善后,搜寻西山头,每个时间点都有着紧密的衔接。
落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在术奈在解决杼匀的时候趁乱离开的!
而这也意味着,艾冉和杼匀说的话,落杉极有可能全都听见了!
就在艾冉犯愁的同时,术奈也在纳闷。
她为何听到尸体数量会这般诧异?
说明她心里的保底数量一定超过了“四”。
可西山头确确实实只有四具尸体,除了两具羽族兽尸,就是石城两名普通兽人。
谁会是第五具尸体?
或者说,该死的第五个兽人,该是谁。
“城主这是在担心什么?”
术奈问道。
“这不是你该询问的。”
艾冉提醒道。
言下之意,收下尊者岚晶,就该识趣闭嘴,不该问的事,就不要问。
但术奈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石城兽民反对大开城门,生怕外族兽人源源不断地流入,在数量上超越蛇兽族本土兽人,由此霸占石城。
而接纳外族、打造万兽城,虽是艾冉一意孤行之举,但不可否认,在她心里,蛇兽人才是占据分量的存在。
而身为羽族的她,本该自觉高贵,但她却视自己为蛇兽雄性的结侣雌性。
所以要真正融入这座城,并占据一席之地,术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证明自己值得被艾冉信任。
不顾其余兽人的反对,执意上缴玄臾和岚晶,用意也是为了讨这城主信任。
眼下机会得当,术奈自然不忍失之。
他冒着触怒艾冉的风险,开口直言,“城主若是因为蛇兽族首领而担心西山头一事,大可不必,因为不久前,他就在祠堂外头。”
“你说什么!”
艾冉紧张道。
“虽不能明确他何时来的,但可以肯定,他离开是因为我前来禀报,有意回避。”
术奈不是蛇兽族的雄性,他来此,只认石城,故不从命于淅,加上平日又无接触,自然对淅不了解。
但淅方才的举止,却清晰地传达了他对结侣雌性的态度。
至少,术奈是做不到的,论他再喜欢一只雌性,也绝不可能超过繁衍后代的感情。
“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艾冉淡淡道,心里却七上八下,久久不能平复。
“是。”
术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