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蕊将目光自苏嘉杭身上移向叶枭宇,竟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
若是不知这其中的内情,或许张蕊还能对叶枭宇发一顿脾气。
呵斥他的冷漠,他的不近人情。
可眼下清楚这其中的猫腻,知道叶枭宇这番举动都是无奈之举,便不忍指责了。
说到底了,这两个人都是可怜人。
她一个外人又哪里有权利插手这些,索性双臂环抱站在原处。
久站着的莫筱筱突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并不是一个勇武的人,即便年轻时做过很多出格的事情。
可那些都是顶着头皮的无奈之举,不把她逼到那个份儿上,她可能永远都成不了今天的自己。
刚刚这一幕,的确给了莫筱筱不小的刺激,令她一时之间竟生出了退却之意。
“算了,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原本她此次来,只是借着收拾东西的由头再见叶枭宇。
若真得算起来,她的确是没什么东西。
五年前因为空难侥幸在海城存活下来,别说东西,就连身份都是假的。
当初决定回来,她已将所有能够留下的东西都留给了于盛,只简单带了几件衣服回来。
如今作为阳光国旅和酒店的经理,因为离婚还要到前夫家中收拾这寥寥无几的东西,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见她折身就要走,一直未曾开口的叶枭宇总算说了话。
“你出院了?”
虽然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寒暄,可听在莫筱筱的耳中都是讽刺和受伤。
因为不爱了,所以连出不出院这种事情都懒得关心。
已经离婚了,会这样做无可厚非,可莫筱筱依旧不能像叶枭宇一样,说断就断。
嗓子有些哽咽,为了掩饰心中情绪,唯有轻微颔首算是回应。
叶枭宇垂眸盯着她的头顶。
“我今天来得好像不是时候,不如——”
这算是比较谦和的词汇,以免去眼下的尴尬。
可下一秒,叶枭宇突然让开一条路。
“不打扰。”
这话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莫筱筱不禁怔住。
叶枭宇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若是莫筱筱再不肯进门,多少都有些不近人情。
只稍作犹豫,莫筱筱就迈步进门。
很快跟从厨房中迎面走出来的苏嘉杭撞了个正着。
端着汤锅的苏嘉杭,一个扬手,不少滚烫的汤自锅中泼出来。
正朝着莫筱筱的方向,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她站在当下不知所措。
幸得叶枭宇眼疾手快,一把将莫筱筱拽进怀中。
即便如此,滚烫的热汤仍是泼洒在苏嘉杭的手上,这令她双手不稳,直接将整锅扣翻在地上。
“啊!”
苏嘉杭发出凄厉的呼痛声,转而目不斜视地看向叶枭宇。
眼中皆是渴求,身子向叶枭宇这边歪倒。
叶枭宇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扶住,苏嘉杭顺势就倒在他怀中。
“枭宇!我的手!”
她向来引以容貌为傲,手和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很快烫起了泡,油光锃亮,像是锅中的小馒头。
众人皆看傻了眼。
叶枭宇则板着面孔,将她自怀中拉出些许,疾步向着洗手间走去。
口中则吩咐下人们尽快备车。
人们四散开来,场面慌乱又混乱。
站在其中的莫筱筱显得格外另类,恍若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出电影,而她是个局外人而已。
虽然不身处其中,却能真切地感受到来自心底的酸楚。
即便眼睛看得很清楚,苏嘉杭受伤了,可心仍是不受控制地难过。
“莫小姐。”
管家上前打招呼,倒显得临危不乱。
毕竟见多识广,来叶家献殷勤的女人多如牛毛,什么样的手段他都见过。
不过,那位苏小姐倒是少有的心狠手辣。
这种伤人伤己的办法都想得出来,为获得自家少爷的注意可谓煞费苦心。
“管家。”
莫筱筱回过神来,浅笑着同管家打招呼。
“莫小姐,我陪您去收拾东西吧。”
说着,伸手指引她向房间。
却不想,这话被即将出门的叶枭宇听到,他冷面吩咐,“没我的吩咐,不能让她动家中任何东西,等我回来。”
这话令莫筱筱怔在当下,神色黯淡下来。
两人虽然离异了,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难道叶枭宇还怕她会从叶家顺走什么吗?
“管家麻烦你了,我没什么可拿的,既然今天不方便,那我改天再来。”
管家阅人无数,自是了解自家少爷刚才的话令莫筱筱面上难堪。
虽然心中对莫筱筱不舍,可总归不好说什么,便随她去了。
莫筱筱回眸瞥了一眼张蕊,示意她跟上来。
可张蕊却犹豫了,旁人不知,可她心里清楚地很,叶枭宇话中的意思绝非是表面的意思。
她立时站起身,一把拖住莫筱筱。
“既然来都来了,不然再等一会。”
莫筱筱难以置信地看向张蕊,她向来不是最讨厌的就是叶枭宇。
先前还总在她面前,斥责叶枭宇没心没肺,将她耍弄到这种地步!
似是看出莫筱筱心中的怀疑,张蕊立时开口解释,“反正来都来了,总不好再来一次。”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如果真得想跟叶枭宇撇清关系,最好是一次性将事情解决完。
莫筱筱渐渐平静下来,觉得有些道理。
索性坐下来,只是内心却百转千回。
一会思量叶枭宇去了哪里,一会猜想他会怎么安顿苏嘉杭。
联想两人相处的状况,就让莫筱筱如鲠在喉。
另一边的叶枭宇也好不到哪儿去。
驱车载着苏嘉杭前往医院的途中,他始终紧锁着眉头。
“枭宇,我疼。”
苏嘉杭面色苍白,手臂上被烫得皮肤褶皱。
“其实,你完全不必这样。”
原本想着叶枭宇会出言相劝,可到头来却只有冷言冷语。
苏嘉杭强忍着心中的不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眼下受伤得就会是莫筱筱。”
“叶枭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是故意的?”
被质问的人没说话,只静静地开车。
可态度已经很明确,他认为这件事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