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羽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听在苏浅的耳朵里，却觉得耳朵像是炸开了似的。她有些局促的咽了一下口水，讪讪的转过头，“爸。”
    活像是被人抓住的小偷一样。
    但是很快，苏浅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儿。
    妈妈的朋友夏萝伊也在，苏浅迟疑着，对夏萝伊点了点头。她一句阿姨实在是叫不出口……尤其是看着浑身珠光宝气的夏萝伊，苏浅就觉得自己是墙头上野蛮生长的那棵草。
    这感觉。真是太尴尬了。
    苏浅觉得自己把顾姗的脸给丢尽了。
    谁知道下一秒，在苏浅自顾自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夏萝伊忽然冲上来。一把抱住了苏浅。
    她的速度很快，而且做的事情没有任何铺垫。苏浅一瞬间就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夏萝伊。
    苏浅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心思却很细腻。她不是很喜欢陌生人的触碰……哪怕是认识的阿姨。
    “苏浅。”夏萝伊的声音哽咽，“你听到我下面说的话，千万不要太伤心了。”
    这些没头没尾的话。让苏浅很茫然。
    她犹豫了一下，反而去安抚夏萝伊，“阿姨，我没什么可伤心的。你能不能先……”
    “你妈妈出车祸了。”
    苏浅的话，就这样被打断。
    她整个人还呈现抵触的姿态，但是听到这儿，呆了几秒，脖子僵硬着转头，去看夏萝伊，“你说什么？”
    她难以置信，都忘记了用敬语。
    “你妈妈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夏萝伊支支吾吾的，“苏浅，你这孩子千万不要太担心。”
    抢救？
    苏浅呆住了。
    她猛地推开了夏萝伊，瞪着她，“你少胡说八道了！我妈怎么可能会出车祸。再说，如果我妈真的出事了，为什么我爸没有在医院陪着她？”
    苏哲羽心里咯噔一声，忙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浅浅，我怕你冲动，特别回来找你。浅浅，你……我们去医院吧。”
    巨大的打击，让苏浅险些缓不过神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浑浑噩噩的，跟着苏哲羽到了医院。
    路上她魂不守舍，没有注意到苏哲羽和夏萝伊眼神的交流。
    医院急救室内，顾姗还在做手术。
    耳边是夏萝伊关切的声音，“苏浅。可能是下雨天路滑，你妈妈不知道怎么就出了事……你不要太伤心了。”
    苏浅深吸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可能是心绪不宁的缘故，导致苏浅这一刻看着夏萝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苏浅面无表情的看了夏萝伊一眼，“阿姨，我妈妈现在还好好地，我为什么要伤心？”
    夏萝伊被苏浅噎了一下，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讪讪笑了起来。“苏浅，你这小姑娘真的和一般人挺不一样的……”说完，夏萝伊收回目光，嗔怪的瞪了苏哲羽一眼。
    “浅浅，怎么和阿姨说话呢？”苏哲羽收到夏萝伊的暗示，立刻责备苏浅。
    “我妈还在手术室。我没心情和别人讨论有的没的。”苏浅打断苏哲羽，“爸，连你也是一样。”
    苏哲羽瞬间像是语塞了一样，瞪大眼睛看着苏浅，一时间说不出话。
    夏萝伊的脸色也很微妙，立刻没好气的瞪了苏浅一眼，犹犹豫豫的，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苏浅皱眉，顿了片刻。也选择保持沉默。
    手术室里的时间，像是走的格外缓慢似的。
    苏浅在外面等了很久。
    终于等到门打开的时候，苏浅猛地站了起来。旁边的苏哲羽和夏萝伊。也很紧张。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看到医生走出来。
    医生有些可惜的摇摇头，“对不起。”
    轰隆。
    苏浅一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头顶炸开了一样。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什么？”
    为什么要抱歉？
    夏萝伊心头狂跳，装着安抚苏浅的样子，“苏浅，你节哀顺变。后续的事情，我和你爸爸会处理的。”
    “病人受到重创，可能是要变成植物人了。”医生更加自责，“真是对不起，病人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头部流血不止。里面的血块压到了神经，我们竭尽全力做了手术取出了血块。但是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植物人？”夏萝伊的语气变了调。
    刚才的开心，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苏浅的心绷紧。
    她妈妈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此刻却变成了植物人。这种结果，顾姗怎么可能会接受？
    苏浅自暴自弃，不愿意接受。
    可是现在，她有什么选择？
    苏浅稳稳心神。立刻跟着医生到了病房。
    病房内，顾姗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她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命不久矣。苏浅心脏收紧，立刻捂住了顾姗的手。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浅察觉到不对劲儿。她转身看了一眼，发现苏哲羽和夏萝伊并排站在一起，两个人眼神复杂的看着彼此，像是在讨论什么。余光瞥见苏浅审视的目光，苏哲羽心头狂跳不止，跟着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浅浅，你妈妈需要休息。”
    苏浅偏了偏头，警惕的看了苏哲羽一眼。
    但是现在她心情沉重，根本想不出一个答案来。片刻后，苏浅就选择放弃。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微微顿了片刻，苏浅继续握紧顾姗的手。她现在，真的很难过……说不出来的难过。
    她还是一个孩子，可一瞬间，没有了遮风挡雨的东西，所有的麻烦接踵而来，让苏浅措手不及。
    她甚至做不出判断。
    苏浅垂下头，神色懊悔。
    她真是一个废物。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浑浑噩噩的暑期时光。
    苏浅再也没有见到陈煜白，就像顾姗再也没有醒过来。
    成为植物人的顾姗，大概不用继续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事情。但是对苏浅来说，整个世界已经崩塌了。
    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这两个月的时间，因为顾姗的出事，苏浅没有了庇护，终于成长了一些。
    她准备复读一年……虽然她不是学习的料。但是苏浅想要尝试一下，因为顾姗是个学霸，她不想让自己的妈妈失望。至于结果如何，也就只有到时候才知道了。
    苏浅做好打算，从医院陪护回来，决定找苏哲羽聊一聊。
    可就在苏浅刚到家，却发现了不对劲儿。门口，放着一双高跟鞋。明艳的大红色，格外的刺眼。从顾姗出事之后，苏浅就不想看到大红色了。
    这个时候，谁还会触霉头？
    应该是夏萝伊。
    苏浅心头涌上一抹烦躁来。
    这一段时间，夏萝伊变成了家里的常客，频繁出现。
    苏浅往客厅里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夏萝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