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小腹：“我就不能……不能留着孩子么？你可以不把他当做是黎珏的孩子，我也不会让他扰乱你们的生活，我会把他当成普通人养……”
    冥后冷笑：“你在你父亲眼中都还是个孩子，你认为你的家人能接受你留着这个小孽障？何况，你拿什么养活他？年轻人，年轻气盛，做事永远都不会考虑后果，本宫这也是为双赢在做打算，你也别怨恨本宫。”
    小孽障？好歹也是她儿子的孩子，就用小孽障来形容？这个冥后，让我彻底体会到了‘蛇蝎美人’这个词的含义，她比老鬼还要冷血得多，却又一边在教会老鬼去明白一些看起来还算正派的道理。
    我第一次有胆子顶撞她：“这是我跟黎珏的孩子，不是什么小孽障。我没想过攀你们的高枝儿，但也请你别侮辱我的孩子！”
    冥后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无知的人类，本宫是在为你好，何必不知好歹？”
    我没好气的说道：“谢谢您老人家为我好，我不需要，要是我不答应拿掉孩子呢？你会强迫我？”
    她笑了两声：“呵呵……不会，可黎珏会求本宫的，求本宫拿掉你腹中的孩子。”
    我心一沉：“才不会！他没你那么冷血，也不会把自己孩子叫孽障！”
    她抬手欣赏自己的手指，仿佛她早就洞穿了一切：“噢？你比本宫更了解他么？其实这么多年，本宫一点也看不穿他的心思，甚至连他高兴与否都看不出来，没准儿你说得没错呢？拭目以待吧，离他可以出地府也不远了。”
    回家之后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冥后的确没强行拿掉我肚子里的孩子，但是我爸却比我先到家了，看着他阴沉的脸，我连跟他吵架的心情都没有。
    “做什么去了？你放学可比我下班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我爸低吼道。
    我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走路慢不行么？”
    他随手把放在桌子上的茶具摔在了地上：“这是理由吗？！换做是别人，我根本懒得管！”
    吼完他就回卧室了，我奶奶出来收拾残局，我咬了咬嘴唇蹲下身跟她一起收拾。眼泪禁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我觉得挺委屈……
    不知道什么原因，当晚开始我噩梦不断，人也一直迷迷糊糊的，感觉怎么也睡不醒。我越发的虚弱不堪，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请了几天病假，没工夫去看丛雪，连床都下不了。
    我爸没有带我去医院，而是在我床前作法，我的房间里烟雾缭绕，符纸灰满天飞，呛得我不住的咳嗽。
    我感觉到我小腹一阵阵的抽痛，腿间有热流涌出，意识到我爸在做什么的时候，我挣扎着起身抓住了他的手腕：“别杀我的孩子……”
    我爸把我推开，继续做他的法事，我突然看见在一旁的地上竟然躺着丛雪！
    不知道我爸怎么找到丛雪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爸拿着桃木剑朝丛雪走了过去，我爬到了丛雪身边护住了她：“爸……别动她，我求你了……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毕竟我是你女儿，命都是你给的，可是……别人不一样，我不想看你双手沾满罪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爸蹲下身看着我：“小鸢，爸爸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来没变过。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会死吗？她也是道家人，道法比我精通得多。做这行的人，都有五弊三缺，你妈犯命缺，活不过三十岁，早逝。但她有两股强大的阳气，命缺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谁知道你出生的时候奄奄一息，为了让你活下来，你妈想把她的阳气给你一股，为你续命。我跟你爷爷当时的道行都做不到，是这个叫丛雪的女人出现帮我们把你妈的一股阳气转移给了你。”
    “正因为这样，后来你妈出了意外才没有机会活过来，为你，她放弃了复活的机会。谁知道你竟然把这么宝贵的阳气拱手让人。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叫丛雪的女人不简单，想必她当时帮我们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夺走你阳气是迟早的事。听话，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只要那股阳气回到你身体里，你就不会死了。这个丛雪本来就是死人，早就应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我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是我自愿给她的，不管怎么说她当初帮过我们对吗？就当还她一个人情……她也很可怜……”
    我突然意识到丛雪为什么会受伤了，是我爸做的。当初丛雪能做到我爸做不到的事，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爸想杀了她取回我妈的那股阳气……
    怪不得丛雪当初会说要是我知道那股阳气是谁给我的，可能就不会心甘情愿的给她了，她早知道那股阳气是我妈的。也难怪她会看不起我，说我是从出生起就要靠别人续命的无用之才。
    我爸有些犹豫：“小鸢，你肚子里的阴胎在反噬你，你难道感觉不到吗？不要跟阴人有往来，你会死的！就算丛雪以前帮过我们，可现在你需要那股阳气，她已经是死人一个了，那阳气不能让她还阳，但是能让你继续活着，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终于明白冥后为什么会说拿掉孩子是为我好了，因为那胎儿会让我死亡。我爸早就洞穿一切，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说到底我爸后来老老实实的生活不碰道法不做阴阳师也是因为我妈，我妈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心里可能对我都抱有怨恨……
    小时候的事情我早就记不清楚了，能记得清的时候，他已经成了爷爷口中的书呆子，老老实实的带着我到了城市里上班供我念书，对我并没有父女之间的亲昵，回想起来，我跟我爸的相处向来都是‘相敬如宾’。
    我以为别人家的父女相处也是这样的，并没有感觉到奇怪，现在我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我爸，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会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