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帆原本就是带着一个决心回来的,对于父亲的命令没有任何犹豫,跟着仆人就走向了后院。
后院有游泳池,有高尔夫球场,还有斗狗场,不知道父亲会用怎样的方式惩罚自己,然而,这些已然都不重要了。
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只要那个女孩子脱离了危险和舆论的包围,这就已经够了。
他没有遗憾。
远远的,他看到了那个背影,瘦,高大,虽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腰身依然挺的很直,就像是年轻人一样,这个男人有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这挺拔的身体。和老当益壮的态度就会让人们对他多一份敬重。
他就那样稳稳站着,背对着自己,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仿佛在观望着什么风景。然而方一帆很清楚,父亲不是在观望风景,而是在等待自己靠近。
“父亲。”走得很近的时候,他站定了身体,沉声叫道。
男人挺拔的身体越发直了,身子却飞快地转了过来,只听啪的一声,一个沉重而且迅猛的巴掌,狠狠地摔在了少年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
手指与脸接触,那白皙的皮肤的一部分迅速地变成了红色,而且隐隐肿胀,显出了清晰的五个巴掌印。
少年却动也不动,没我捂脸,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目光平平。
“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男人的声音却先表现出了颤抖,仿佛真的非常愤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微动了动唇角,原本平静的脸上竟然浮出了微笑,“当然做的都是份内的事情啊,父亲,难道你没有看新闻吗?我要做的事情,新闻上应该已经报道出来了,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吧?”
“混蛋!”将军再一次扬起了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因为眼前的少年目光澄净,仿佛看到了他的心底,这让他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和惊慌,竟然不由自主地别开了目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少年继续微笑,笑得很淡很轻,也有点苦,却又像是满不在乎,“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父亲,你真的要我说出来吗?”
“你在胡说什么?!”男人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很奇怪,他们父子两个,一个言语粗暴,声音洪亮,一个低眉顺眼,柔声细语,然而声音大的那个人,却怎么也压不过这个说话低弱的。
方振中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意,心头那股焦躁愈发让人压制不住,他狠狠地转过身去,对着绿色的草地深深呼吸,竭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
“父亲,如果你真的喜欢梦音阿姨,你只要向她告白就好了,这本来就是你们的私事,没有人会阻拦,就连我,也毫不在意,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的事情,只要不要伤害到别人就好,可是父亲,你做了什么,你伤害了大家,而如今一边说对我好,一边却又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头上。父亲,您难道不觉得吗?您才是最疯狂的那个人。”
少年声音很低,情绪也控制的很好。
“为什么一定要去针对苏家和师爷爷,甚至不惜对悦悦下手,父亲,你利用了我多少次,我都一清二楚了,或许你觉得自己的儿子很傻,或许您认为,我们本应该做一条绳上的蚂蚱,共生共死吗?”
“你想要得到梦音阿姨,我可以成全你,但是请你不要再来伤害别人了,我心爱的女孩儿,谁动她都不行!”
最后一句斩钉截铁,十分坚定,也促使男人缓缓转过头,他咬着牙,唇角带着的笑容狠辣,目光是笑着的,却透着疯狂。
“方一帆,你比你老子厉害啊,竟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真是让我意外,对,你说的对,我是要得到梦音,可是蠢货,你觉得如果不伤害林悦悦,她就会选择你吗?你别忘了,她现在是苏慕远的老婆,每天晚上是和苏慕远睡在一起,你对她千好万好,她依然不会选择你,爹是在帮你,帮你用武力征服她,”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力量就是力量,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必须得到心爱的女人,你也必须得到,我们有着配的上她们的力量,就应该运用这个得到她们!”
他的梦音还在国外受苦,孤苦无依,让人心疼,他还有什么耐心去求那个糟老头子,他明明很清楚地知道,那个老头儿根本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为了他的大义,又怎么可能会把梦音的所在之处告诉自己呢?!
毕竟,在那个糟老头儿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他所谓的大义,为了他们苏林两家的约定!
面前的少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脸,仿佛今天才是第一天认识自己的父亲,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眼睛里却涌动出了一层朦胧的水雾,他长的本就俊秀,眼睛尤其像梦音,这样泪眼模糊的看着自己,方振中不由心头一软,“一帆,你要记住,爹不会害你的,爹一定把悦悦好好的带回来给你…”
“不,我不要!”方一帆却失控大叫了起来,这一声咆哮惊人,倒是把他镇住了,少年退后了两步,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男人,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根本不懂的,什么才叫做爱情,我爱悦悦,是的我很爱她,我也很想得到她,可是如果她和我在一起不开心,我宁愿失去她。如果她和别人过的很幸福,我会祝福她,爱一个人,就是看着她笑就觉得很满足很幸福…”
他心头一动,却猛地打断了少年的话,“爱情,你才多大一点年纪,懂得什么叫爱情,如果你深爱一个人,就是要争取所有的一切给她幸福,要争取一切可以和她在一起的可能,你以为放手就是成全吗?你错了,你是在玷污自己的爱情!”
那是什么狗屁理论,竟然也说的那样理直气壮,这种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做爱。
他这样的浅薄的人生经历,又怎么和他曾经对梦音的深厚感情相比较。
少年笑了,面对着自己的父亲,却只觉得心中一片木然,他猛地从腰身里抽出了自己的配枪,一把抵上了自己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