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医院不远处的廉价商城里。
    苏瑶双手攥着手里的袋子，步履匆匆的进了女装店旁边的公共厕所里。
    顶着扑面而来的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的诡异味道，颤抖着手指脱下了身上外套和里面仅着的病号服，换上了刚刚从旁边店里磨求半天才到手的低价套装。
    另一个袋子里放着一堆几块钱一盒的劣质化妆品。
    这是顾暖给她支的招，说是这样就能躲过顾云衡手底下那些人的眼睛。
    苏瑶一点都不想听顾暖的主意，可她发现，身后是真的有人跟着自己，并且怎么甩，都甩不掉，那种强烈的恐惧感促使着她买下了这一切。
    在把这些东西往身上套，往脸上涂的时候，苏瑶身心都写着浓浓的抗拒和抵触，只得一缕理智安慰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全……
    十几分钟后，一个浓妆艳抹，穿得土里土气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拉开了隔间的门，发现外面没人之后，快步离开了厕所。
    ……
    几个小时以后，市中心的一栋单身公寓里。
    顾暖拎着钥匙倚在进门处的鞋柜上，目光从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一路滑到沙发上坐着，脸色难看的人身上。
    和苏瑶来了个长长的对视之后，似乎并不在意苏瑶尖锐的眼神，缓和着脸笑着道：“没想到你的命还挺走运，能躲过顾云衡的严加看守。”
    早已知晓顾暖的本性的苏瑶冷哼了一声，脸色更冷了几分，直来直往的质问她：“你之前又是找人给我递话，现在又是助我逃离看守，到底存的是什么目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随便一句话就被人拉着当枪杆子使的傻子了。
    即便现在顾暖还摆着这副刻意亲近无害的姿态，她也能明确的感觉到，她想要利用自己的强烈情绪。
    对于顾暖满不在意苏瑶的质问，步履闲适的越过地上的数个障碍渡到苏瑶面前，施施然的坐下。
    “没想到在顾云衡那装疯卖傻了久了，你倒是变聪明了不少。”顾暖仔细的看了一眼苏瑶，似是夸赞一般的道。
    这一次，苏瑶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摆出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就放’的表情。
    顾暖见状，只好耸耸肩，干脆的承认道：“好吧，我次次帮你，确实是有原因的，不过，可不是你想的那么不择手段，我做这么多，不过是在履行和你母亲的约定罢了。”
    顾暖说到这里，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满脸责怪的看着苏瑶，白痴长辈的姿态斥责她。
    “说起来，你这孩子还真是太不乖了。之前我本来打算安排你出国避风头，谁知道你竟然跟苏医生那种蛇蝎之辈勾结，万幸是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否则我怎么……”
    听到顾暖在这里提起秦巧，苏瑶的神色立马变得激动起来，直接对着顾暖破口喝止她：“住口！我跟她没关系，她不是我母亲？”
    顾暖状似被她吓到了一般缩了缩肩膀，看着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苏瑶幽幽的道：“她毕竟是给了你鲜活生命的人。在所有人都摒弃你的时候，只有她才会连自己都不顾，一心一意为你的未来筹谋打算，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要否认你们之间血脉相连的关系吗？”
    “呵呵，母亲？”苏瑶冷笑两声，看着一脸悲痛欲绝的顾暖，残忍的道：“我的母亲是顾云琪，她早就已经死了！她算得上是哪门子的母亲？”
    “……”
    顾暖沉默，看着苏瑶脸上毫不掩饰的嫌恶，仿佛是真的恨铁不成钢般的叹了口气，“别自欺欺人了，你跟顾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小到大受尽的物质和宠溺不过是顶替了别人才得来的。顾云衡给了你一个这么响亮的巴掌，你还不愿意醒过来吗？”
    苏瑶冷笑两声，看顾暖的眼神逐渐变得鄙夷不屑起来。
    “那又如何，说得好像你就是真正的顾家人了一样？你也不过是个被抱回去哄人开心玩儿的下贱货，有什么资格说我！”
    顾暖脸色猛沉，一双眼睛像是看死物一样看着苏瑶，先前随意把玩的手指这会儿攥得紧紧的，连新做的美甲上面的水钻划破了细嫩的掌心导致鲜血直流也全无知觉。
    看着顾暖阴沉冰冷的脸色，苏瑶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
    在面对可能仅剩的这个救命稻草上，她几乎是不管不顾的亮出了从前，两人互看不顺眼的时候刁蛮任性的姿态。
    半响才止住笑意，尖牙利嘴的道：“怎么，这金丝雀的日子过久了，还真当自己是只天鹅了？你也不看看自己血液里流的什么下……”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裹着顾暖全身的劲道，落到了正说得滔滔不绝的苏瑶脸上。
    苏瑶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脸颊的麻木和嘴里充斥的腥甜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但最让她不爽快的，还是顾暖尖锐得叫人心底抗拒的目光。
    “呲……恼羞成怒，我这是说到了你的心坎上了吧。”
    不甘处于弱势的苏瑶嗤笑几声，逞完了嘴上功夫，便行动力十足的对上了顾暖杀意迸现的眼睛。
    两人一站一坐，目光激烈的碰撞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由顾暖单方面的移开已经冷静下来的视线，结束这场无声的对峙。
    顾暖手指擒住苏瑶的下巴，迫使着她抬头看着自己，寒着声不带一丝温度的警告她：“我劝你，不要一次次的试图触及我的底线。这次，可没人来替你收拾烂摊子了。”
    苏瑶眯了眯眼，心道：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难道还会怕你的这点威胁？大不了我就拖着你一块儿去死！
    顾暖的这番警告听得她想笑，却又发现自己目前这张脸，并不能完全支持自己笑得意得志满，于是从容的放弃了，稍微一偏头，就躲脱了顾暖手上的束制。
    顾暖心里也清楚苏瑶现在有恃无恐的原因，即便心底怒气翻腾得要滚出来，也依旧维持着仅剩的几分理智坐回先前的位置。
    冷眼看着对面龇牙挑衅的苏瑶，寒声冷然道：“谈正事吧。”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