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这些是萧盛这些年参与境外走私的证据；这些是他挂名的几家空头公司洗钱的证据；这些是他利用顾氏集团……”
    顾云衡每说一句话，顾秉钧的面前就多一样东西。
    等到一张桌子都被占据了二分之一，顾云衡说话的声音才停下来。
    “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顾秉钧的眼神十分的厉，落在顾云衡脸上，似是要从他这张脸直接看透到心里去一样。
    顾云衡从容的接下了他的打量，扯着嘴角反问他：“和里面的内容相比，它是从哪里弄来的，还有那么重要吗？”
    “胡闹！”顾秉钧一拍桌子，斥责他：“连来源都没有弄清楚，你有没有想过，这有可能是外人弄出来离间我们与萧家的。”
    顾云衡闻言，面上多了一丝轻蔑，冷笑着回道：“我还不屑。”
    “你！”
    顾秉钧的横眉竖眼瞪着顾云衡，对于他这种浪荡的态度，十分的不待见。
    顾云衡坐直了身子，把桌上的文件都摞到了一起，推到顾秉钧面前，好心的建议他：“到底真实与否，我想你应该先看一看，再做定论。”
    顾秉钧眉头皱得紧紧的，似疑非疑的拿过桌上的‘证据’，眯着眼睛一点一点的细细扫过。
    每多翻过一页，面色就比上一秒更严肃一分。
    顾云衡垂着眼帘打量着自己的手，也不在意顾秉钧看了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等到手里的那摞文件全都看完，顾秉钧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那个认识了尽半生的老战友了，也看不透眼前这个儿子了。
    “萧盛，他怎么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来……”
    “萧盛这些年动作不断，也只有您，才会觉得他没有变，还是当年那个可以让你把后背交出去的战友。”
    顾云衡飞快的打断了顾秉钧的话，把萧盛联合顾氏集团董事会的某些成员私下里收购顾氏股份的证据也摆到了他的面前，用冷冰冰的事实打破他自以为的现实。
    看着这些证据确凿，头一次感到脸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他再次出声。
    “新项目暂停、资金链断裂、财务危机，是你弄出来的？”
    顾秉钧的声音有些哑，听上去无端的多了一丝苍老的感觉。
    顾秉钧的变化令顾云衡心头一震，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只努力维持着面色不变。
    “是。”顾云衡沉沉的道。
    得到肯定的回答，顾秉钧的眼神瞬间凌厉，灼灼的看着顾云衡：“理由。”
    这次换顾云衡沉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他慢慢的开口：“因为我怀疑姐姐当年的死不是意外，乐乐的出现也恰好证实了这一点……”
    “等等，你姐姐是怎么回事？”
    顾秉钧飞快的打断了顾云衡的话。
    顾云衡看了一眼突然紧张起来的顾秉钧，放沉了声音，把这些年查到的蛛丝马迹和苏乐乐这些年的所受的遭遇全无隐瞒的说了出来。
    顾秉钧在之前苏乐乐被找回来的时候，也怀疑过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隐情，却万万没有想到真相竟然这么……
    “这个苏昌盛，他怎么敢！怎么敢！我顾家有哪里对不起他的？他竟然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来！”
    若是他当年再谨慎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女儿了？还有外孙，流落在外被人指着脊梁骨当私生子骂了二十多年……
    顾秉钧越想，越觉得悔恨，心疼。
    顾云衡不会安慰人，见状下意识的垂下了眼帘，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苏昌盛远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萧盛的事情，也是我从他这条线查到的。他们之间的勾结，和走私团伙的勾结……端从这些来看，就知道藏得有多深了。”
    “你今晚把这一切都坦诚的告诉我，又是为了什么？”顾秉钧问。
    顾秉钧的面色凝重，在这其中又夹杂着几分复杂。
    顾云衡敲着膝盖的手指顿了顿，又继续若无其事的敲着，不疾不徐的开口：“顾氏的危机是为了让他们卸下防备，告诉您，是因为需要您的配合。”
    仅仅只是需要了，不得不……
    眼下顾秉钧也顾不上计较这些了，直接了断的问：“你要我做什么？”
    “撤了我顾氏执行总裁的的职务，然后在陪我演一出父子不和的大戏。”
    顾秉钧被他这句话震得说不出话来,“你算计着什么呢？”
    “没什么。”顾云衡皮笑肉不笑的否认，眼睛在说话的瞬间飞快的闪过一丝杀意，然后沉着声一字一顿的道：“就是想把那些隐藏的后患全都清理干净而已。”
    “……”顾秉钧对此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怅然沧桑的道：“我老了，在有些事情上，不如你们年轻人看得准了。”
    顾云衡眼神闪了闪，对于他的话不可置否。
    ***
    楼下大厅里闲聊的方敏君和苏乐乐注意力，都在二楼的书房。
    听着又一声东西砸落的声音，苏乐乐忧心忡忡的建议：“外公和舅舅好像吵起来了，不需要去劝劝吗？”
    “不用，他们吵惯了，等会儿就下来了。”方敏君其实也担心，只是这些年见惯了，到底还算冷静。
    苏乐乐张了张口，想到顾云衡特意叮嘱的话，欲言又止。
    心里揣着事儿，苏乐乐聊天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顾云衡从楼下下来的时候，他‘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顾云衡冲着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随后径自对方敏君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着，脚已经朝着门口移动了。
    方敏君阻拦不及，想伸手拉他，恰好被晚一步下楼的顾秉钧看到，气急败坏的道：“让他滚！我这里不稀罕他来！”
    “……”方敏君、苏乐乐对视一眼，皆是无语。
    眼见着顾云衡的身影马上就要消失在大门口了，苏乐乐连忙对两人告别。
    “外公，外婆，我……”
    “你走什么走！跟我去书房。”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秉钧给打断了。
    苏乐乐：“……”
    方敏君拍了拍苏乐乐的肩膀，和蔼的道：“行了，这么久没过来，就在这边住了。你外公大概是有事要跟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