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去，让我出去，我要告诉舅舅……”
    苏瑶瘫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口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那些话。
    守在房间里的保镖面色木然，对于她的话从不为所动。
    刚刚被带到这里的时候，她也试图反抗过，和这些顾云衡安排来看住她的‘走狗’对峙过，只有一两次她就再也不敢了。
    因为这些人不会看在顾云衡的面子上对她留情。
    她不明白了，明明她是顾云衡从小腾到大的人，明明之前的那么多次犯错都被他容纳了，解决了，为什么…单单这一次，他会不近人情到让人心寒。
    距离别墅不远处的某间屋子里，顾云衡手上端着一杯散发着馥郁果香的白葡萄酒，坐在房间的大沙发上，视线落到前面墙上的大屏幕上。
    看着监视器里叫嚣的人，嘴角拉出一条斜缝，语气平淡得让人听不出他是在嘲讽还是随口那么一说。
    “关了这么多天了，精力倒还不错。”
    李荣眼皮一跳，跟着扫了屏幕一眼，用自己认为最妥帖的方式说道：
    “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偶尔还要跟看住她的人斗智斗勇几回，精力怎么能差了。”
    顾云衡挑眉，漫不经心的扫了李荣一眼，嘲讽：“什么时候，你这么菩萨心肠了？”
    “先生的意思是，不用养这么好？”李荣诧异，随即又添了一句，“习惯使然，我下手可一向重，这种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恐怕在我手上过不了几次。”
    李荣话里没有多少客气的意思。
    他年轻的时候参军，在一级作战部队待过，脾气秉性都与部队上的汉子极为一致，直来直去的，从不因为别人身份不凡就要捧着谁，哪怕面对掌握着自己经济的老板也是如此。
    是以，顾云衡倒是没计较他说话不客气，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查到苏秉承的去处了吗？”
    苏秉承就是苏医生，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在找这个人的踪迹，可惜一无所获。
    “消失得很干净，就像是刻意被人抹去了存在一样。来历被翻来覆去的查了无数遍，完美得没什么漏洞，这些年都是由他看顾顾暖小姐，难道您怀疑他也有问题吗？”
    李荣皱着眉，对于顾云衡的突然怀疑有些不解。
    “消失了就是有问题，我从来不相信巧合。”
    顾云衡眼中有锐利一闪而过，指尖落在扫过数次的资料上，语调不紧不慢的道：“他姓苏，你说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情。”
    明明就是一句陈述，李荣硬是从里面听出了一层杀意，眼皮跳了好几下，才微垂着头道：“是，我会加大力度查的。”
    顾云衡继续说。
    “另外，从苏瑶这应该查不出什么东西了，去查她接触过的人，我就不信苏昌盛会一点忍都不留给他的蠢女儿。”
    顾云衡眼睛眯着，叫人窥探不透眼中的情绪。
    李荣心里震了震，缓缓点头，“嗯。”
    送走顾云衡后再回来，看着监视器里几乎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的人，李荣脸上快速闪过一缕凝重。
    监视器里那个蠢不可及的女人，恐怕是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
    入夜，s市某高级会所里。
    靠近角落的卡座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名贵的酒。
    有两人气质相近的人相对而坐，头顶上的灯光时不时闪过他们的脸，如出一辙的表情加上浑身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气势生生逼退了好几波想上来喝酒的人。
    陆修隽稳稳的给顾云衡倒了一杯酒，也不问他突然找自己出来是为什么。
    “自从你结婚以后，都没好好出来喝过酒了。”
    顾云衡眉头一挑，喝了他倒的酒，缓缓说了一句，“你也可以。”
    “呵，我就算了。”陆修隽摇了摇头，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两人都知道他口中的‘可以’指的是顾暖。
    面对好友的躲避，顾云衡沉默了好一阵才慢慢说道：“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辜负她，伤害她。”
    这样的话，顾云衡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从前说，话里更多的是强势，今天，倒是少了几分强势，多了几分托付的意味。
    陆修隽眼皮动了动，垂眸看着眼前的酒，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你甘心吗？”
    话是问的顾云衡，同样，也是在问自己的内心。
    他甘心吗？
    一直以来坚持的，守护的，盼望的终于到了收获的那一天，他怎么会不甘心。
    可为什么，心里还会有慢慢的怅然？
    陆修隽的话让顾云衡的沉默时间长了不少。
    桌上的酒都空了大半了，才听见他语气缓慢的开口：“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是啊，你一直都很理智。”陆修隽低语。
    就在两人都以为这茬过去了的时候，台上的音乐变了。
    变得悠远狭长，高雅的钢琴伴奏成功吸引了大半听众的心神。
    “下面这首歌，献给我最喜欢的人——许影后。”
    台上的人随意解释了一句，怀里抱着吉他，端坐在台上，嘴边支了一只话筒，手指轻轻抚过吉他的琴弦，嘴唇微启，清丽柔和的声音便散了出来。
    音乐刚刚一响起，陆修隽的心神就狠狠的震了一下。
    多熟悉的一首歌，还记得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倒在地板上的人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漫不经心的扫了一脸怅然的陆修隽一眼，顾云衡面上闪过一丝不爽，毫不客气的开嘲，“怎么，她都死了这么久了，还对她念念不忘？”
    “别忘了，她的结局，也是你一手制造的。”顾云衡这番冰冷得没有人情味儿的话，毫不留情的戳破了那层陆修隽极力掩饰的窗户纸，叫人哑口无言。
    陆修隽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不知醉一样的灌了自己好几杯烈酒，才反讽回去。
    “阿衡，你也知道她都死了，你一个大男人，这样同一个死人计较又有什么意思呢？”
    顾云衡‘呵’了一声，没再说话。
    终归，两个都是局中人，放不开逃不过。
    各怀心事再加上灯光昏暗，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远离他们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人在音乐声里捂嘴踉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