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他的这句话，包厢里再次冷了下来。
    空气里，似乎都能感受到‘尴尬’两个字是如何写。
    “我总觉得你们会认识，可能是年纪大了，就爱胡思乱想吧。”萧然淡淡一笑，一句话算是把刚刚的话题揭过了。
    庄晓晓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大概是要抱歉了，我真的不认识。”
    萧然再次沉默，看着那双相似清澈的眼睛，在心里叹气。
    “算啦，都二十多年了，未必也还在了。”
    庄晓晓话少，饭桌上更多的是顾云衡和萧然在生意上的事，一直到临别了，萧然才又对庄晓晓说。
    “我今晚的飞机就不多聊了。有空了，和顾总一起到b市来玩，我做东道主。”
    萧然语气亲昵，看庄晓晓也像是看待自家晚辈一般，浑身都写着善意两个字。
    忽略掉心里的怪异，神色不变，语气平静的道：“好，您一路顺风。”
    看着人上车，车融入车流里消失不见了，庄晓晓才慢慢的疑惑起来。
    “人都走远了。”
    顾云衡揽着庄晓晓的肩，带着她往车边走，语气凉凉的说了一句。
    “嗯？”庄晓晓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今晚这顿饭的目的……”
    “是你。”
    打断庄晓晓未说完的话，顾云衡肯定的说。
    庄晓晓挑眉反问，“为什么？”
    顾云衡嘴角微扯，越过庄晓晓的肩头，看向萧然离开的方向，眼中夹杂着丝丝凉意。
    “直觉。”
    庄晓晓：“……”
    她也有直觉。
    这位萧总的这顿饭虽然目的不显，但至少不会只是问一个已经问过的事情那么简单。
    庄晓晓这么安静，不用猜都知道她还在想萧然的事。
    顾云衡眼睛微眯，伸出手指捏住庄晓晓的下巴，迫使两人对视，不甚在意的道：“不想干的人，浪费精力。”
    相对封闭的空间，只余两人在微暗的空间里近距离的对视。
    隔得太近，呼吸都能打到对方的脸上，偶尔从庄晓晓身后这片落了条缝隙的窗户里闪进一道光划过顾云衡的脸。
    神色微冷。
    他是在不高兴？
    庄晓晓心里划过一道想法，嘴角微扬，算是妥协了。
    “好，我不想了。”
    与此同时，被顾云衡称之为‘浪费精力’的萧然的座驾，在他们离开几分钟以后，又从另一处绕了回来，停在最早停的车位上。
    这次与他一同下车的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子里设了桌椅，他要的东西，已经被收好放到桌上了。
    “为了还你的人情，我是连职业操守都不要了。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朋友可就没得做了啊。”
    楚辞看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嫌弃，恨恨的强调了一句，才摇曳着坐回椅子上。
    楚辞身着汉服，动作间腰间玉佩交织缠绕。
    萧然淡笑，在她对面坐下，视线落到密封袋封好的杯碗上。
    “呵呵，我的嘴你还不放心？”
    毕竟是在部队上受过专业训练的。
    心知肚明的事，楚辞还是顿都不带顿一下的讽刺。
    “就怕你过了这么多年，早松了。”
    萧然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彼此彼此。”
    两人从小一个院里长大，好事坏事都是一起做的，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她哪里会不知道对方的为人，你来我往的皆是熟人逗乐打趣罢了。
    简单互伤两句，楚辞就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值得你废这么多心思，都劳驾我出马了，这人不简单啊。”
    “是不简单。”萧然顺应，示意身边站着的老头，“好好安放，连夜带回北京。”
    楚辞眉头挑了一下，看着老头把密封保存的东西拿出去了，才继续八卦。
    “说说吧，为什么。不能给个合适的理由，我可不会为了咱们的交情就给你动用资源，毕竟是违背规定的事。”
    楚辞会追问，在萧然的意料之中。
    “我们一个院里长大，我大哥的事你也知道。见过庄晓晓之后，我就怀疑……”
    萧然简单明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对面坐着的楚辞一开始神色不耐，渐渐的，眉头越挑越高，等萧然说完，终于憋不住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在部队上待久了，女人也成了男人。
    楚辞笑得拍桌，豪迈的动作，简直愧对她取的那个窈窕淑女，期望甚高的名字。
    楚辞一直笑到肚子疼了才停下来，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问他：“我说，好歹你也是五星红旗下飘扬照拂下长大的。什么时候，也会做假设，相信缘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楚辞的嘲笑并不是没有道理，但萧然也坚持自己的第一直觉。
    “如果是呢？”萧然问得一本正经。
    楚辞噎了噎，叹气，和他解释。
    “你大哥当年出事的时候，上面，包括你家里，废了那么大的干系都没能查出蛛丝马迹来。我如今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不过能不能查出点什么来，我也不敢保证。”
    简单的几句话，楚辞的神色已经严肃了起来。
    她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座冰山，冷傲且难以接近。
    一个女人，能在三十出头，就坐到国家某特殊部门情报机构的一把手。
    就算有仰仗了两分家世的情面，但能力，也绝对不容小觑。
    这也是萧然会找上楚辞的目的。
    “尽力而为，这么多年了，万一呢。”
    萧然很看得开。
    二十年里，一次又一次的无获而归，他们萧家全家都已经看开了，也放手了。
    “你有心理准备就行。”楚辞点点头，安慰了他一句，又转而安慰了自己一句，“在这个世界生活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楚辞的这番安慰让萧然眉目舒展了两分。
    “行了，别想了。正好过两天我有任务要到萧大哥当年出事的地方去，顺便帮你探探路了。”
    楚辞身份特殊，任务行踪也一向是机密。
    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还是第一次，萧然稍愣，一瞬就释然了，像个哥哥一样，细心叮嘱她。
    “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各处奔走也要注意安全。”
    “说了会罩着你的，肯定不会说话不算数。”
    楚辞笑着，豪气万分的说，看着萧然那张丰神俊逸，一如记忆里鲜明的脸，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