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脉,远峰近峦,起伏多变,悬崖峭壁,险峻恢宏,山岭常年云雾蒸腾,烟霞飘渺,又有山泉叮咚作响,飞瀑银河直下,可谓秀丽壮观。又有珍禽异兽时现踪影,奇花异草遍布其中,足见物产丰饶。
一进大青山,一股特有的生机灵气吸入肺腑,乔依只觉一道清凉之意上达百会下抵涌泉,通体舒畅,忍不住地想要长啸出声。气息感应之下,几丈外的常远桥回首看了他一眼,乔依面色一滞,一腔豪情尽数化作流水,胎死腹中。
中途,季长春与常远桥两峰人马分道扬镳,一个直取天枢峰前去复命,一个却是以周途劳顿为由,大袖一甩回返峰中。
半个时辰后,开阳峰出现在视野之中。但见碧空如洗白云飘渺,林浪滔滔松柏起伏,开阳峰弥散出一股特有的宁静祥和之意,静候离家的游子投入怀抱。
常远桥带着座下八名弟子和小青,收起御空法宝,齐齐落在普贤殿之外,数名弟子优先发觉,奔走疾呼,呼吁同门师兄弟来此相聚。在常远桥积威之下,二十余名弟子能够这般相处友好,却也是咄咄怪事。
普贤殿中,常远桥当中端坐,秦冲和张逸瞳侍立左右,二十余名弟子分列两侧,除了乔依和几位同行的师兄,尽皆目瞪口呆。
一个四五岁尚在牙牙学语的稚嫩女童,小脸一本正经,跪在比她还大的蒲团之上,老老实实地磕了九个响头,奶声奶气地道:“鱼鱼拜见师父伯伯!”
常远桥面色如常,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小家伙一咕噜爬了起来,冲着众人嘻嘻一笑,也不怕人,小拳头握起,学着乔依平日里模样,团团一转,躬身施礼道:“鱼鱼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众人齐齐哑然,想不到师父此行走上一遭回返,不但带回了让他们惊喜连连的乔依师弟,赫然还收下了如此稚嫩的一个女童为徒。二十余名弟子,尽是几十岁甚至上百岁之人,就这样尴尬的多了一个小不点师妹。
秦冲咳嗽了一声,道:“陈鱼鱼师妹,本门修行需循序渐进,脚踏实地自会水到……”
好久没有体会为人师表的感觉了,秦冲一脸肃然打算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一番。
“好了,鱼鱼尚小,你和她说这些,她听得懂么?”
常远桥扫了一眼左手边侧立的秦冲,颇有些不耐地打断了他的教导。
秦冲面色尴尬,两侧二十余人长身静立,面上似笑非笑,颇有些忍俊不禁之意。
“鱼鱼,来!”
常远桥挥手招了招,鱼鱼应了一声,蹦跳着跑了过去,直接爬上了常远桥的膝盖。
二十余人嘴巴大大,似乎惊掉了一地下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常远桥抱着怀中左摸摸右摸摸似乎片刻也不得安宁的小家伙,咳嗽一声,沉声道:“你们这帮家伙向来偷奸耍滑,修为滞后,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可有进境?”
二十余人唯唯诺诺,不敢答话。
常远桥怒哼了一声,道:“再过两年便是本门一甲子的大比,届时要还是这般模样,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二十余人噤若寒蝉,修为进境牵系甚广,那里是威胁能够起作用的。他们心中暗暗嘀咕,却哪敢开口出声。
“师父伯伯,不能扒皮的。大哥哥杀兔兔时,剥了皮,兔兔就死了。”
鱼鱼仰着小脑袋,一只手抓着常远桥衣襟,轻轻摇晃,低声劝道。
常远桥嘴角一抽,绷着的黑脸再难保持严肃,松缓下来。
众弟子想笑又不敢笑,脸上忽红忽白,憋得甚是辛苦。
常远桥看着这帮弟子神情,那还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一声怒哼,重新将他们镇住,他开口叱道:“不求上进,看看你们的小师妹,才修炼几天,都比你们大部分人强多了。”
二十余人面面相觑,只道是师父以此激励自己。
常远桥扫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道:“怎么,还不信?”
伸手一拍鱼鱼的小屁股,道:“鱼鱼,去把你学的道法表演给师兄师姐们看看!”
“哎!”
鱼鱼清脆脆的一声应承,翻身而下,走到殿中站定。
依照乔依引领她修行的玄青筑基决,调整体内气息,运转灵力。一道道细微的灵气流开始汇聚,一道,两道,三道……三百六十一道灵力沿着穴窍一一涌入体内。
“通……通窍巅峰!”
一名弟子控制不住,当场出声。二十余人瞠目结舌,半晌无语。
片刻,鱼鱼气运丹田,缓缓收起,吸了一口气,嬉笑站立。她还不懂自己修行的怎么样,只是觉得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大哥哥交她的法术,很有意思。
“看到了吧,鱼鱼晋级玉清境也只是一墙之隔。再看看你们自己,我都为你们害臊。”
二十余人面色一红,乔依微笑站立,看着师父用鱼鱼来震慑自己这帮师兄。
难得的,今日常远桥又指点了弟子一番。
这趟灭妖之行虽是惊险至极,却当真收获不小,一则是乔依已经渐渐成长起来,足可独挡一面,再有就是他又收下一名资质聪慧绝顶的天才,只要用心培养,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秦冲等六名老弟子,再加上乔依、冯楚、鱼鱼三人,这已是板上钉钉实实在在的九名玉清境弟子。而且,大战中乔依的表现更是让他刮目相看,越阶甚至越两阶败敌,已不是神话。这两年的历练已经让这个曾经默默无闻的弟子,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二代弟子巅峰之列。
开阳峰已算是触底反弹,强势崛起,不逊其他各峰。两年后的宗派大比,便是他扬眉吐气之时。
又过片刻,常远桥闭目静坐,一干弟子纷纷退出普贤殿,与二十余位师兄师姐打过招呼之后,乔依带着鱼鱼小青直奔前山而去。
范星辰对他颇为爱护,回山了不去拜会他老人家,乔依估计会出人命。范星辰若是不被他气死,他多半就会被这位师叔唠叨死。
炼器殿,融材炼器,正干的如火如荼。范星辰与天剑门炼器长老剑炉,围着炼器炉指指点点,不时还争上几句。
火炉旁,马天奇一张脸拉的比马还长,叹息着自己的悲惨命运。他们五人一同入门,乔依自不必说,冯楚继乔依之后率先步入玉清境,甩掉了砍柴烧火的悲惨命运。周青本是不强他多少,然而抱上了乔依的大腿,去后山侍弄药田,也是自由在在无拘无束。朱若彤女儿家,本来也只是干些小活,如今天枢峰来了个什么天才弟子,她也请假不来了。
砍柴、劈柴、烧火、打水等等,尽皆堆积到他身上,可谓千斤重担一肩挑。范星辰偏还振振有词地训斥他,说什么天降大任于匹夫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想问问,整个玄青门,还有人比他苦比他累得么?
“范师叔,乔依前来拜见!”
一道清越的声音入耳,范星辰面色一喜,高声嚷嚷道:“乔小子来了,快,快进来……”
“好热啊!”
鱼鱼吐着小舌头,伸着小巴掌,用力地扇着,当先迈了进来,模样可爱至极。
范星辰一惊,道:“咦?”
乔依一脸的笑意,已是随之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见过师叔!”
“好小子,都要比我还高了!”
范星辰喜笑颜开,伸出粗厚的大手,使劲地拍着乔依的后背。
拉过身边的剑炉,对着他,说道:“这是天剑门的剑炉长老,我的老友,你来见过。”
乔依弯腰施礼,却听剑炉哈哈一笑,道:“免了,乔依,嗯,你就是那个通过了我天剑门天梯的玄青门弟子吧?”
乔依面色一红,点头应道:“弟子鲁莽,让剑炉前辈见笑了。”
剑炉摇了摇头,笑道:“过谦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天剑门天梯存世已久,也没见谁能通过,你能通过便是你的本事。”
上下仔细打量一番乔依,他赞许地道:“不错不错,老范,你这位师侄果然不凡呐。”
范星辰却是笑得一双鼠眼都看不到了,谦虚连连,只是那口气怎么听着怎么像是在炫耀。
“对了,师叔,这次我是与师父巧遇,一同回来的。这是我认下的妹妹,我已经求过师父,收在座下了!”
范星辰闻言看了看鱼鱼,片刻双眼放光,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不错,年龄虽小,却是天资聪颖,比你那一群不成材的师兄却是强过太多了。嘿嘿,小不点,叫师叔!”
鱼鱼眨着大眼睛,不解地道:“师叔伯伯,我是鱼鱼,不是小不点!”
“哈哈,好,你是鱼鱼!”
范星辰显而极为高兴,矮身将她抱在怀中,仔细打量一番后,更是喜笑颜开,老怀大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