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达短暂地说了于捷几句之后,就放过他,开始进行经理会本来的议程了。整个经理会,孙守义一直笑眯眯的盯着于捷看,而于捷却低着头,始终不敢跟他的眼神接触。到此孙守义基本上可以确定三十万是确有其事的。
三十万并不是一个令人意外的数字,这几年来,海川生产中心下属员工中间一直有传言在说多少钱可以买主任当,多少钱可以买经理当,价码职位清清楚楚,明码实价。对此孙守义早就听说过,他也不敢说这是真的,但根据目下的社会风气,他也不敢说就是假的。
但今天看于捷的表现,这个明码实价恐怕真是存在的,因为孙守义是听过具体的价码的,其中职能一般的主任的价码就是三十万的。于捷在海川生产中心任职副总也有几年了,他这个位置足可以安排主任这种职务了,难说他就没卖过一个两个主任职位之类的。
想不到自己无意之中还抓到了于捷的一个把柄,这一刻孙守义心中真是感到说不出来的痛快,他觉得也算是报了于捷在邓子峰那里挑唆的一箭之仇了。想不到这现世报报应的这么快啊。
总会开完,孙守义回了总经理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后,他就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其实他在看到于捷想从他的表情分辨出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却又不敢真的跟他的眼神对视的那种畏畏缩缩诡异表情,就想这么哈哈大笑了。可是当着金达的面他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就一直憋着,直到现在才痛快的笑了出来。
笑完之后,孙守义心中格外的舒畅,心情愉快,脑筋这时也特别的灵光起来了。就想到对于捷他不能就这么算了的。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不是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鲁迅先生在他的《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一文中也鲜明地提出:要痛打落水狗。他老先生告诫说,对于落水狗,决不能姑息怜悯,要痛打;不然,狗一上岸,就会继续咬人,而且会致你于死地。
这个时候孙守义倒也不至于把于捷往死里打,让他不得翻身。其实在这职场上,他跟于捷的这种为了权势而产生的博弈乃是家常便饭。权势这种是能让人失去理智的。为了权势,不仅仅是你的对手,甚至是你的朋友都可能会想要在背后插你一刀的。
所以就算是打倒了于捷又能怎么样呢?马上就会有王捷、张捷之类的新的对手产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一茬的对手倒下,新的对手马上就会站起来的。
其实于捷和曲志霞这种表面上看聪明实际愚蠢的对手的存在,对孙守义来说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件好事,他们的存在让孙守义和金达都有一种危机感,迫使孙守义和金达不得不结成同盟联手应对。
孙守义也很清楚一点,如果他和金达现在没什么危机了,等待他们的可能并不是和谐的合作关系,而是从合作向对手的转换。金达这个人的性格他是很清楚的,可以共患难,但是未必可共富贵。金达对待傅华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现在而言,孙守义还是羽翼未丰的,他是需要有于捷、曲志霞这种跟金达共同的对手存在的,他需要在跟金达结盟对敌的过程中壮大自己。但是这也不代表着他就可以任由于捷这种家伙肆意妄为。尤其是于捷想要在他跟邓子峰之间的关系上做文章,是令他无法容忍的。
于是狠狠教训一下于捷在眼下就是必须的了,他必须要让于捷感到痛,才能让于捷不敢再在一些他的核心利益上做什么文章。至于怎么教训于捷,孙守义就想到了束涛身上。
在张林管理海川生产中心的时期,张林是鼎力支持束涛和城邑集团的,而那时候于捷跟张林是同盟关系,孙守义有理由相信,束涛在于捷那里也是下过功夫的。既然于捷并不是一清似水的经理,那他接受束涛的的非法送钱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孙守义想到的教训于捷的办法也就在此了,他要借刀杀人,让束涛教训于捷去。他抓起了电话,就拨给了束涛,他想看看束涛知道了于捷想要撤销掉城邑集团氮肥厂地块中标资格会是一种什么态度。他觉得束涛肯定是不会高兴的。
束涛接了电话,孙守义就笑笑说:“诶,束董啊,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于捷副总啊?”
束涛愣了一下,笑了笑说:“没有啊,我以前跟他的关系还不错。不过最近一个阶段没什么来往了,就有些疏远了。怎么了总经理?”
孙守义知道束涛说的疏远是什么意思,束涛这是在跟他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束涛在跟他和金达走近之后,就没再跟于捷去有什么搭扯了。孙守义跟于捷之间的矛盾在海川生产中心管理层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束涛特别说明这个情况,是在担心孙守义会觉得他在脚踏两只船。
孙守义心中很满意束涛表明的这个态度,他笑了笑说:“既然你跟他关系不错,那他怎么会在今天的经理会上提出来要撤销你们城邑集团的中标资格啊?束董啊,人家可是直接冲着你来了,这可不是你说的什么关系不错该有的样子啊?”
束涛愣了一下,说:“于捷想要撤销掉城邑集团的中标资格,真的假的?”
孙守义笑了起来,说:“束董啊,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在骗你似的。我也没想到居然是于捷副总跳出来想要撤销掉你们的中标资格的。原本我以为会是曲志霞呢。所以我才会问你你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我记得在张林总还在海川生产中心的时候,你跟于捷处得还是不错的。”
束涛就有点恼火了,他心说你于捷要跟金达和孙守义斗就斗吧,干嘛要牵涉上我啊?怎么说我们当初也是有一份交情在的,你怎么可以一点交情不念要坏我的事呢?他就说:“岂止是不错,我可是没亏待他的,这个时候他跳出来捅我一刀,可真是不够意思的。”
孙守义知道,束涛在收买经理方面向来出手大方,动辄就是十万几十万的往外拿。他说没亏待于捷,那就是给了于捷不少的好处了,这个数目肯定是不低的。孙守义心中本来就是希望是这个样子的,越是这样,束涛可能对于捷的怨恨就越严重。
孙守义笑了笑说:“束董啊,既然是这样子,那这件事情就好办了。虽然我和金总是倾向于维持中标结果不变的,但是像于捷副总这种级别的上司在一旁老是说三道四,又是什么城邑集团非法送钱才能中标,又是什么方达集团总部上司施压的,恐怕我和金总也不得不顾忌一下的。所以别的不用说了,你赶紧想办法搞定他吧。”
束涛说:“总经理,您刚才说又是什么方达集团总部上司施压的是什么意思啊?”
孙守义笑笑说:“这还有什么别的什么意思啊,于捷副总说你们城邑集团找了方达集团总部的某位上司,向你们的竞争对手施压,迫使他们退出竞争。虽然于捷没点名,但是我猜他说的是孟副董事长。束董啊,你这件事情做的可是不够漂亮啊,居然让人把孟副董事长都给扯了出来,让我和金总都很尴尬啊。”
束涛是知道金达和孙守义各自背后的后台是谁,也知道方达集团总部三巨头之间微妙的关系。于捷把孟副董事长给扯出来,让孙守义和金达都不好跟背后的后台交差的。孙守义虽然没有明确的指责他什么,但是话语之中的不满却是很清楚的。
在孙守义和金达这两人的心目中,职业生涯是占着很重要的位置的,而这一次于捷扯出孟副董事长,很可能给金达和孙守义的职业生涯造成一定的影响的。而如果情形继续恶化下去的,很难说金达和孙守义不会为了保护他们的职业生涯从而撤销这一次氮肥厂地块的中标结果的。
束涛心中暗骂于捷做事太过分,居然为了职场博弈,这么的不择手段。束涛笑了笑,说:“总经理这您也不能埋怨我啊,我也没想到于捷副总会这么做。我想于捷副总可能是最近有些记性不太好,把一些老交情都给忘了的。您放心,我会想办法提醒他一下的。”
孙守义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笑了笑说:“束董啊,你要怎么提醒他我不管,但是我希望不要再让你这位老朋友跳出来捣乱了。你要知道我和金总为了保住你这一次的中标资格,可是担着很大的职场风险的。有人都把举报资料送到了方达集团总部上司那里,说我和金达包庇你和城邑集团,邓邓总还亲自向我询问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束涛说:“举报资料,总经理,这是什么时间的事情啊?”
孙守义说:“就是那天我去齐州的时候啊。紧接着今天于捷就想在经理会上发难,人家可是一环接一环,搞得剧情很紧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