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家作为存在了两百多年的世家,本身财力雄厚,因为到了现代人丁稀薄,家族子弟一代比一代不如,才开始走下滑路。
但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宏老爷子雷厉风行,宏锡的父亲因为是独生子,从小娇生惯养,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根本不问事,宏锡又还小。
日益衰落的宏家全靠老爷子一个人撑着,这么引人垂涎的肥肉,当然人人都想咬上一口。
宏老太太当时久病缠身,卧床多年,脾气古怪,赶走了很多陪护,但是老太太不能没人照顾,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找上门来。
她是个脾气奇好的女人,不管宏老太太怎么为难她,她都不会生气。
当时所有人都为有人能受得了老太太的脾气而高兴,却没注意到,老太太的身体自从那个女陪护来了之后,越来越差。
老太太没多久就过世了,没人怀疑她的死有什么蹊跷,老太太病了很多年,身体每况愈下,没有痛苦的在睡梦中死去,是福气。
丧礼过后,女陪护离开,却没人知道,她早已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暗中和宏父勾搭上,他们背着宏母约会。
他们掩藏的很深,可是所有事情都有露出破绽的一天。
宏母是个眼里揉不下半点沙子的人,知道老公出轨了,当即前去捉奸,结果悲剧就发生了。
两车相撞,没人知道,到底是宏母心生恨意,故意撞上去的可能多一点,还是来不及刹车,意外车祸的可能多一点。
反正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宏锡失去了三个亲人。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宏锡奔溃的事,同样失去老伴和儿子,儿媳妇的宏老爷子一下子精神不支的倒下了。
宏老爷子一倒,本就岌岌可危的家族企业,更是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撒,谁都不愿意收拾这个烂摊子。
宏锡当年还小,丁点不懂家族生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族瓦解,公司股东如狼似虎,很快把公司四分五裂,卖给别的财团。
短短数月,曾经辉煌一时的宏家,只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和一个躺在医院病床上,成了植物人的老人。
这其中的落寞和无助,非经历辉煌鼎盛,再突然摔下泥潭的人不会懂。
方可露跟沈汀讲了一宿,快天亮的时候,方可露声音发哑的说了一句:“当初要不是老爷子高昂的医药费,他根本不会踏足这个黑暗的世界。”
要不是情非得已,谁愿意天天刀口舔血,把自己搞得一身伤痕累累?
怪不得,沈汀心里满是懊悔,怪不得宏锡的反应那么大,任谁遭遇了那种事,心里都会竖起一座防备的高墙。
这次的事,是她弄巧成拙了,她得想办法弥补。
“你们帮派在什么地方?”沈汀问方可露。
方可露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汀不能将原因告诉她,只含糊的说:“我有事情找宏锡,现在就要见到他。”
误会这种事,从来是越快解开越好,任由它发酵的话,谁也不知道事情最后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方可露朝桌上的钟看了眼,对她摇摇头,“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上学的时间了,今天是星期一,你忘记了?”
沈汀还真的忘了今天是周一,高中课程紧张,刚开学,请假不好,看来她只能趁着下午放学的时候去找宏锡了。
“你先告诉我,我放学后去找他。”沈汀说着,站起身,她准备去做早餐了。
方可露没再问什么,拿了张纸写下地址给沈汀,她想,不管沈汀出于什么目的打听帮派的位置,都应该不会有危险。
沈汀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她向来不会把自己置于不利的位置,她实在没必要操心那么多。
方可露想的很准,沈汀重活了一会,很惜命,她轻易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沈汀没有危险,宏锡却遭遇了生命危险。
沈汀结束了一天的课程,破天荒的打了出租车,将纸上的地址告诉司机,坐在车上,她在心里一遍遍的过着见到宏锡要说的话。
道歉是必不可少的,怎么解释就很繁杂了。
有时候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去圆它,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重,叫人身心俱累。
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沈汀给了车费,下车,望着眼前墙上画满光怪陆离涂鸦的灰黑建筑,挑了挑眉,原来传说中的黑社会是这样的。
站在原地酝酿了一下心情,沈汀抬脚往里面走去,走到旋转门前的时候,里面走出的一个戴着黑帽子,低头匆匆出来的男人让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人背着一个大包,里面的东西估计不轻,背带绷得紧紧的,奇怪的是,那人看着很瘦,衣服穿在身上空落落的,背着那么重的东西,却健步如飞,没一会就消失在了沈汀的视野里。
沈汀没把那人放在心上,直接推开旋转门进入了里面。
她走了没两步,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很多人的脚步声和怒吼声混杂在一起,沈汀的心没缘由的跳快了一拍,有什么事发生了,心里这么想着,她加快脚步,往里面跑去。
大山背着宏锡,急红了眼往外冲,帮派里今天在的几个人在旁边七嘴八舌的讲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人说大山哥你这样不行,得把老大放平,枪打到胸口,这样颠簸不行,得放平了抬着……
有人说大山哥你慢着点,注意脚下,别把老大摔下了,有人急哄哄的打急救电话。
周围乱成一团,大山脑门豆大的汗一串串滚下,他只有一个念头,尽最快的速度将宏锡送到医院,他不能有事,他一定没事!
沈汀看见一群人往门口跑来,灯光惨白的走廊里,一股汗腥味和着血腥味涌过来,她心一慌,连忙让开路。
大山根本没看见她,急切的往门口奔去,众人赶紧帮忙开门,该死的旋转门却在这时候很不给力,很多人挤在一起,你碰一下门,他碰一下门,旋转门团团转,怎么也出不去。
大山站在人后,急的怒吼:“都他们给我滚开!”
此话一出,人群立即闪开,大山用脑袋顶住一扇门,顺着出去,门外早已等着一辆车。
大山小心把宏锡放进车里,砰的一声带上门,催促着副驾驶座上的人下车,他自己上去,一踩油门,将车子飞快的开离帮派。
众人目送着汽车消失,渐渐缩成一个点,站在门前焦急徘徊,默默祈祷老大一定不能有事。
沈汀站在原地,看着洁白的地板上一滴滴连在一起的血印子,浑身僵硬,手脚冰凉。
她看清了大山怀里的人是谁,这么多血,宏锡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不知从哪扇打开的窗户外吹来的风,吹到脸上,凉凉的,沈汀愣愣的用手去摸,指尖透明的水光告诉她,那是眼泪。
害怕,惊惧,焦急,担忧,汇成了两行无知无觉滑下的眼泪,沈汀抬脚,飞快的冲了出去,捉住一个人急声问:“他去的哪所医院?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