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是王爷的笔迹没错
太子妃说着激动起来,但看紫九一脸淡漠的表情,连忙放开了。
太子妃垂着头,明明知道她非常人,却奢求她能够留在八弟身边。她叹息道:“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好几次,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罢了,这事你自己斟酌即可。”
紫九不是没有触动,她只是听不懂,为什么自己离开李瑞选就会痛苦呢?虽然二人不太对付,看在李瑞选对她尚可的份上,她还不至于伤害他的,顶多戏弄一二。
如此厅里便静谧下来,直到小皇孙哭声嘹亮,太子妃就进内殿喂奶去了。
紫九也便也起身回屋了。
回去的路上雅儿便忍不住说:“那宋侧妃心机真是深沉,知道太子妃的膳食做不了手脚,便从宫娥里面下药,步步为营……她可是太子的侧妃,届时太子登基她便是贵妃了,怎还肖想更多,那六皇子当真能够成事的话,就一定能封她为后么,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死有余辜!”
清儿虽然认可她说的话,依然瞪了她一眼,进屋才训:“这事不容你我置喙。皇家的事议论不得,哪怕六皇子被处死了,那也是皇帝的家事,你小心丢了舌头乃至小命!”
紫九这时明白了卓不羁的不易。身为皇子,动了小心眼就掉了脑袋……这皇帝当真心狠,难怪太子更要谨慎小心,不出任何差池。
日子清闲起来,时光也便慢了。
太子妃生产之前,因为做好若有异常该如何应对的准备,面上怎么淡定,心里总有的紧绷。
而那种被托付的感觉,在卓不羁彻底处理完瘟疫的事后,紫九就彻底放下了。想来卓不羁说李瑞选不易是对的,太子将太子妃的事交代过来不过十几日,她的心头就有点紧绷的混乱,他们身居高位,操心的事日日都有,难怪言累。
卓不羁陆续又赏赐了些东西,紫九都没动,反倒是挑了特制的那几件衣裳。
春虽已去,近来雨水却不少,还不时响雷。从大越带来的衣裳几乎都没穿遍了,即便洗了烘了没有及时穿也不太干爽。而卓扇的衣裳颜色艳丽,五彩齐聚,紫九总觉得自己像只蝴蝶,只差展翅高飞了。
卓不羁向来心细,能在这方面下心思也在情理之中。单是太子妃的服饰,都尽量从简,倒也照顾太子妃的喜好。
现在太子妃忙着照看儿子,腾不出多少时间来。而距离满月宴还有十来日,清儿雅儿也不着急收拾行囊。这东宫没了宋侧妃,太子与太子妃的关系在众人面前显露,作为太子妃的母家人,她们总算能在这府里光明正大地逛逛。
这日紫九穿上一袭白衣,配的浅紫襦裙,外罩淡黄薄纱,看上去清新靓丽。
雅儿撑着伞给紫九挡日头,清儿时不时拿帕给她擦汗,三人慢悠悠地走在内院一处视野开阔的荷塘旁。
雅儿一贯爱说话:“这天气也是奇怪,昨夜里还下大暴雨,早上便晴空万里了。”
“是啊!”清儿简洁地回了一句。
紫九侧脸看荷塘中冒起的荷叶芽儿呢,地滑,要不是清儿眼疾手快功夫好,差点摔得一身泥。
三个人哈哈大笑——紫九自然是无声发笑,脸上却是开怀的。
“易岚见过浅小姐。”
主仆这才发现前方来人,随即收敛放纵的神色,雅儿甚至故作沉稳地直了直腰。
清儿反应极快,朝他行了礼道:“易大夫好!”
易岚本就行着礼,清儿回过礼他才站直了,规规矩矩地问:“小姐可是在府中闲游?”
“是啊!”
“在下在太子府已经住了好些年,容在下带着赏玩可好?”
这事清儿不敢擅自做主,她看向紫九,雅儿却先回绝了:“不好。小姐自是当我们相陪的,易大夫忙了那么些天,该好好休息才是吧?”
紫九听着,雅儿怎么对易岚有点敌意呢?易岚不是才帮他们治好了病么?
清儿附在她耳边道:“小姐,雅儿最怕扎针了,易大夫那日一下子给她扎了十几个,她便晕了,是以态度不好了些。不过小姐,雅儿也是护主的,她是帮您避嫌,毕竟易岚算外男。”
紫九皱皱眉,当初在马车上,易岚宽衣裳她们都一起瞧见了,有什么好避嫌的?
易岚见紫九没有表态,而两个女婢神色微变,随即又道:“在下有几句话想跟浅小姐单独说,就一刻钟,可好?”
紫九并不抵触。
清儿见此情形也不好再多拦,便将他们送到不远处荷塘中央的凉亭中,然后退到三丈以外的地方等着。
避开前她交代了一句:“易大夫有话快说,男女授受不亲,还请顾及小姐的名声。”
易岚点头,他自然懂的。
哪知道,紫九对这名声不名声的向来不看重。她哪里有什么颜面要顾着,论起出身,恐怕多数人都会说一句——哦,长盛府那个小乞儿啊……
雅儿颇是不解,轻声问清儿:“姐姐,王爷让你代小姐发令,可你一向尊重小姐的意思,怎么今儿擅自做主婉拒了一次呢?”
雅儿离清儿近,自然听到她对紫九说了什么。
清儿顿了顿,说:“你没发现,这易大夫瞧小姐的眼神与旁人都不同吗?”
“有何不同?”雅儿认真看了几眼。
“那是一个男子爱慕女子的眼神。”清儿叹道:“王爷爱重,可小姐一直那么淡漠,这次分开那么久,万一这易大夫……”
亭中二人倒是不知道这两个女婢嘀嘀咕咕关于他们的事。
紫九依然是泰若自然地坐着,这满荷塘的绿叶,再加上几缕清风,真是个舒适的所在,若能再吃上荷叶饭,喝上一碗排骨莲藕汤,用后两块莲子糕,再沏一壶荷花茶,岂不美哉?
她看着荷塘做着美滋滋的白日梦,易岚却看着她的专注痴迷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说过的一刻钟。
“浅小姐。”易岚坐下来,轻声唤了她一声才道:“你们何时要走?”
紫九自然没有应声。
易岚说完就觉得自己用语不对,连忙解释:“在下自然不是盼着你离开,而是想到时……可相送一程。”
紫九摇头,她不注重这些礼节,送别这一类的就不必了。
“呃……那,那你能否再给我一张符文?这次是帮太子,不算报您的恩,下次有机会……”易岚有点不知道如何自圆其说,上次他已经说过一次不是要咒她会遇到危险的话了……
紫九心宽,没有想到别的去。于她而言,从未将随手拉他一把那事放在心上。当初给他符文,是算出与他还有一点渊源。而他果然帮了太子妃,太子妃也是自己想帮的人,易如此自己还要感激他呢!
她摇头,以后两人不会再有瓜葛了,即便她遇险,也无需他驰援。
易岚脸上是失落的。
紫九已看向朝这边走来的两个婢女,缓缓地站起身子。
易岚在她背后轻声问道:“浅小姐能否再解易岚一惑?”
紫九回过头,示意他讲。
“你明明会说话的,为何不愿意开口?这样令人揣测,不比亲自言说要来得轻松自在么?”
紫九闻言一愣,她是未曾细想过这个问题。是一开始当惯了街头居无定所的小乞丐,日子久了便忘记如何讲话了?还是……
她知道自己不是不能说,但唯独这次遇上事才说得流畅了些,同李瑞选是讲过那么一次的,那时几乎是难以出声的,咽喉不爽利,甚至一度口吃。
难不成久而久之,她就变成名副其实的喑人了?
清儿雅儿过来把紫九带走了,易岚仍留在亭中。他自知心中所想,可也知道触不可及,不说她是不是八郡王定下的郡王妃,以这两次非比寻常的经历,她是传说中修道的人也未可知……
雅儿挽着紫九,笑脸盈盈地问:“小姐,易大夫说什么了呀?啊,我忘记小姐不能说了,不然……回房写给婢子看可好?小姐藏得可真深,明明识字的,又有大家闺秀的气度,为何以前要装痴扮傻地吓唬我们?王爷他也被您耍得团团转……”
清儿出言喝止:“雅儿,越来越放肆了!”
雅儿闭嘴,两只眼珠子却是乱转的,分明调皮,知道紫九不会真的介意她说的。
三人还未回到栖凤殿,便有太监寻来了,说是太子着急请她去见。
这时候还有什么紧要的事?
清儿问了卓不羁在何处,三人随那太监一同前去外院的书房。
这是她们第一次走进卓不羁的书房,雅儿四下观看,紫九则朝书案前的卓不羁走了过去。
卓不羁抬头见是她,将手中狼毫笔搁下,把左侧一封拆开的信递给清儿,道:“八郡王来信,朝妃娘娘病危,想立时见你。”
紫九回想了下,朝妃娘娘——哦,八郡王那个娘亲啊……
不对啊,朝妃娘娘的面相甚好,活个七、八十岁不成问题,怎会病危?
清儿在她沉思之际已经看完信,对紫九道:“小姐,是王爷的笔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