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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情
    那是一个满月,饶最今天为他准备的食物也过于丰盛了,他不觉得他们如今做到这样的位置就可以这般糟蹋粮食了,魔界的土地贫瘠,本就很难种出粮食,他才刚刚坐上这个位置不久,至少现在还不是挥霍无度的时候,他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饶最打断了他的说教,饶最说:“爷,今儿是中秋,咱就奢侈这一回,好不好?”
    纵使是现在的人们都叫他大王的当下,饶最也仍旧是执拗的喊他爷,这也让他觉得十分亲切。
    中秋,只有人间才有的节日。
    他对这个节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虽说是庆贺团圆的节日,但幼时他一直都在母亲身边并未离开,长大些,他也就不过这个节日了,但看饶最一定要过的样子,想必他一定很在意。
    颜以方的脸色突然放缓了下来,他对饶最说:“好。”
    见颜以方答应了,饶最也立马使了一个眼神给了后头藏起来的黑牙。
    黑牙也凑到了颜以方跟前,说:“我也跟你们一道过过你们人间的节日。”
    颜以方笑黑牙:“你跟着过个什么劲?你知道这节日是干什么的吗?”
    黑牙一拍脑门:“嗨!什么节日不是过啊?就跟我们这儿别的节日一样,向神乞求东西不就完了吗?”
    颜以方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没忍心打断黑牙的幻想,因为他也不信仰魔界的神,每到了魔界的节日的时候,他都在敷衍黑牙,这一点上,他还是有些不尊重黑牙对他的神那诚挚的信仰的,他忽的反问黑牙:“那你想向神要些什么?”
    黑牙一口酒吨吨吨下肚,而后“嘿”了一声,道:“那自然是希望大王您能带着我们把日子越过越好,地盘越做越大,对了,最好还能去人间也分上一杯羹,那就再好不过了!”
    颜以方顿了顿,这时,饶最也跟着黑牙一起附和道:“对呀对呀,爷,魔界同人间的战况胶着,如今南郭的郭文王子正在四处寻找同盟,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找到你这儿来了,到那时,你就能回去人间,给人间那些混蛋人类好看了!”
    颜以方的眸光暗沉下去,半晌,他缓缓道:“我不去人间。”
    原先还聊得热火朝天的黑牙和饶最的脸色都暗淡了下去,两人对视一眼后,黑牙率先按捺不住问道:“为什么啊,大王,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人间那么好的地方,占上一块可比魔界十块都要强。”
    颜以方摇摇头,缓缓道:“黑牙,看问题不能那样短视,人间是好,可去了人间之后呢?只要跟郭文掺和上了,后面就免不了要打仗,我们当下根基不稳,一旦打起来付出的代价太大,着实不能去掺和人间那档子事,还不如好好守住我们魔界的这块地。”
    对于颜以方的解释,黑牙并不怎么受用,他一拍桌子:“大王,您这次怎么婆婆妈妈的,这跟以前的您可一点也不像啊?您说老实话,是不是因为您曾经是人类的孩子,舍不得对人间动手,所以才不肯去的?”
    “这是哪的话?我先前不也作为车底王的先遣部队去过一次人间了吗?那一次我杀的人类可一点不少,又怎么因为我人类身份而不肯去人间呢?”
    黑牙嘟囔道:“那您为什么要错过这次这么好的机会?既然您去过人间,那您也应该知道,人间那是多大的一块香饽饽,我们一旦错过了,再想要得到人间的土地就又要跟魔界那些豺狼争了,等到那时候,魔界借由人间的土地扩张势力,那我们可就真没机会了啊!”
    颜以方反问黑牙:“你这是信不过我的判断了?”
    黑牙气得直磨牙,一句“信不过”就要脱口而出,却在这时,被饶最打断了。
    “您不想去人间,是不是因为云清衡?”
    忽然,一个几乎要被他遗忘,却从未被遗忘的名字跳进了颜以方的耳朵里。
    颜以方猛地转头望向饶最,饶最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那目光里带着浓浓的窥视和探究。
    颜以方的喉头一哽,随后,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那眸光中射出的寒意就连黑牙也因此吓得愣了愣,他说:“别跟我提他。”
    明明颜以方已经表现得那么不悦了,可饶最这孩子的胆子却是越来越大了,不怕事的追问道:“果然是因为他是不是?因为他,您才不想去人间!”
    嘭!
    颜以方手中坚实的牛角杯硬生生的碎裂了,他的脸色阴沉的像是山雨欲来:“我说了,别跟我提他!”
    眼见两人之间变得剑拔弩张,刚刚还愤怒不已的黑牙像是终于懂了点事儿,连忙上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别吵了,大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喝酒,喝酒,大家都来喝酒。”
    饶最仍旧是畏缩着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是被黑牙按下去了。
    云清衡吗?
    他会因为那个人不去人间?简直可笑。
    真正让他们不能去人间的,是云忆。
    他清楚的知道,只要云忆还在,那人间就有一道铜墙铁壁,他们去帮郭文,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他只是不想带大家去送死。
    大好的中秋闹了个不愉快,纵使后面黑牙竭力的挽救,宴席的气氛也一直十分低沉。颜饶两人都是只顾闷头喝酒,也没人搭理黑牙那些老掉牙的笑话,渐渐的,黑牙得了没趣,也是埋头喝酒,不说话了。
    饶最酒量不行,魔界的酒又太烈,喝了没几杯就醉了。
    酒可真是样好东西,喝下去就能将一切现实中的不愉快都忘掉。
    只是,这样好东西曾经对颜以方来说很有用,现在却不大有用了。
    现在的他,喝酒就跟喝水似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海量的酒下了肚,脑海里的某些愁绪却怎么都压不下去,还是那般清醒。
    说不清是被酒灌晕的还是被困意弄睡着的,总之,当他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大天亮了。
    黑牙酒量明明不如他的,这次却是黑牙率先醒过来的。
    他一睁眼,就见黑牙在他耳边嘿嘿笑着问他:“爷,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就是我实在是好奇,那个‘至理’是什么意思?您昨儿喝醉之后一直在喊这两个字。”
    颜以方的脸色刷的就变了,好似一柄重锤将他的脑袋重重砸了一下。
    一旁刚睁开眼睛的饶最也是身体一震。
    嘴里不承认的,心里要隐藏的,原来在防线溃败的时候,还是会——
    颜以方忽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冷笑一声,眼神扫过饶最略显不安的脸,又停留在了黑牙身上,他对黑牙道:“黑牙,好奇心别那么重,我还不了解我自己吗?那点酒怎么可能会灌醉我?”
    黑牙是不会知道有关那个人的事的,这肯定是饶最告诉他的。
    黑牙见谎言被戳穿,悻悻的搓了搓手就退下了,但心里还是不死心,嘴里还喃喃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一听脸色就不对了,我就是好奇——”
    “别好奇。”颜以方顿了顿,他道,“那并不重要,你只要相信,我做的事都是为你们好就够了。”
    “嗐!您都这么说了,我难道还要不信您不成吗?”黑牙说。
    在那之后,黑牙虽说还是一脸有话说的模样,但也真的没有再问过多余的话了。
    饶最咬住唇,也不甘的闭上了嘴。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颜以方都异常的忙碌。
    他要为人间与魔界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郭文王子终究还是又纠集起了整个魔界,意欲再度进犯人间。
    当大面积的战事发生的时候,一个势力想要保持完全中立是十分难的,你必须要保证你足够强,才不会被那些外部的实力裹挟着站边,就算是你已经足够强了,也会有来自内部的压力逼着你做决定,毕竟魔们的贪欲可比人类旺盛多了,他的势力内部多得是想要瓜分人间的魔们。
    攘外,安内,这两件事都足以让他焦头烂额了。
    身体变得忙碌了,脑子也没空再想些多余的事。
    但连日劳累之后,再强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半夜,他面前的一堆公务还没处理完,人却已经顶不住了,昏黄的烛光下,他眯起眼睛打起了盹。
    半梦半醒间,他忽而闻到了一股子熟悉又舒服的气味,他知道,这应当是饶最替他点上了安神的熏香,在伺候人这方面,饶最一直都做得十分好。
    因着这股子气息的缘故,他觉得更加困了,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
    忽而,在那股子熟悉的安息香之外,他又闻到了一股子陌生遥远,却又再熟悉不过的气味。
    他似乎是在瞬间清醒了,又好像是还在睡梦中。
    那股子气味,是来自一个人的体香。
    当那体香传到颜以方的鼻息间的时候,就说明那人已经距离他十分近了。
    现实也正是如此。
    颜以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颜以方可太熟悉那个身影了,当他缓缓爬到自己腿上,勾住自己脖子的时候,颜以方的心神一滞。
    是他。
    或许还是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颜以方看不太清那身影的脸,显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像是他的幻觉。
    那白色身影的手环上颜以方,他用着蛊惑的声音在颜以方的耳边道:“这几年,你想不想我?”
    颜以方的喉咙梗了梗。
    太近了,这个距离,只是肢体与肢体之间的触碰就足以让颜以方有所反应了。
    明明最近都有所纾解,为什么遇到这熟悉的气息的时候,身体还是会这么急切的有了反应?
    那身影讲话时嘴里呵出来的热气飘进颜以方的耳朵里,带动着他耳朵的绒毛都为之颤动,拂得他心头痒得不行。
    那声音的主人嘴唇抚在颜以方的脖子上,又暧昧道:“我很喜欢你。”
    那一刻,颜以方只觉得浑身的气血上涌,逼得他当下便要做出不合适的事——
    他推开了坐在自己腿上的饶最。
    穿着一身白衣,身上浸润着云清衡常用的香薰的饶最毫无防备的摔倒在地,一脸幽怨的望向颜以方。
    颜以方道:“你别这样,我看了恶心。”
    饶最的脸色刷的变白了。
    颜以方俯下身,将饶最扶起来,他道:“不是说你,我只是恶心这个人,以后别让我想起他了,行不行?”
    饶最却毫不领情的一把甩开颜以方,他的眼中氤氲起泪光,他朝颜以方大吼道:“您其实还是放不下他对不对?就算他曾经那样伤害过您,您还是放不下他,对不对?!”
    颜以方的手蹲在了半空中,他沉下眸子,随后,他的眼神却是那般沉静,因着这般平静,反而越发有说服力,他说:“不对,不是,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