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进犯,而人间仙门消极抗敌的消息一经落地便引爆了整个人间。
人间的消息传递得原本并不快的,只是现如今几个大仙门所处的都是繁华的地区,百姓若想找到他们十分容易。
也有几个不好找的小仙门,但那也不要紧,只需要那么几个仙门出问题,便已经足够了。
恐慌的传递,可是相当快的。
人们开始对那些仙门中人大打出手。
修仙之人的生存全都是仰仗的百姓,是百姓给他们进贡,才能保他们衣食无忧,若是百姓要反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更何况,几乎所有的仙门都有一条不能对无辜百姓动手的戒律。
□□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言语上的侮辱,但很快,随着云忆将新的消息放出,恐慌升级,人们拿到了更加正义凛然的把柄,以此来更加肆无忌惮的伤害修士们。
在这个过程中,有许多个无辜个修士被百姓活活打死,烧死,乃至更多更残忍的手段被害。
人们一时昏了头,一开始是被恐慌弄昏了头,后来,是被暴力。
百姓们开始享受起这股子混乱来。
能够对曾经高高在上的修士们施暴,这是多么能让人内心满足的事啊。
屠一凡人为莽,屠一恶修,那可是侠。
什么?恶行不能算是侠道?
不不不,错的不是这些修士吗?我们不是被修士们蒙在鼓里,随时等着被献祭的蝼蚁吗?
□□持续升级,终于有修士忍不住对百姓出了手。
至此,人间彻底乱了套。
百姓几乎到了见修士必屠的地步,而修士们虽说身手非凡,但是毕竟数量极其稀少,身上还受着戒律,一般不会轻易伤害人类。
一时间,曾经天之骄子的修士们纷纷被打入了泥里,成了比强盗土匪更加遭人唾骂的存在。
混乱到了一定的程度后,云忆便出手了。
人们虽说享受暴力,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享受这股子暴力的感觉的,尤其是当整个群体都陷入可怕的暴力形态后,群体里总会有一些人会感到惶恐的。
但,他们更应该惶恐的,还是来自外界的敌人。
就在人间乱得差不多之后,云忆将魔界大军集结完毕的消息放了出去。
此时,修士们同百姓已经势如水火,百姓已经不再信任修士们,他们需要别人的保护,但是又不信任修士们能够保护他们。
而彼时,云忆这个二十年前被修士们迫害过的人复生出现时,就俨然是一个卧薪尝胆多年的救世主形象。
不需要太多的心里障碍,人们就接受了云忆作为抗击魔族的领头羊形象。
准确来说,人们只是需要一个曾经同人间修士们站在对立面的形象即可。
云忆给了人间修士们两条路,一条,是在他的手下同他一道抗击魔兵。自然有很多人是不愿意的,他们怀疑云忆半个魔族的身份,怀疑他现在占据的这具身体的身份,还怀疑他曾经被修士们伤害过,难免心声嫌隙,这都让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云忆的动机。
而另一条很好选,就是不为云忆效力,好好去做他们自己的闲野修士即可。
很多人选择了第一条。
因为,对修士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清清白白的名声。因为名声才是保证他们未来吸引到更多势力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可以说,名声就是他们的星星之火。
大难当头各自飞?就算他们想做这样的事,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做。
但选择第二条的人也并不少。
当那些人纷纷扬扬的放下狠话离开云忆的时候,云忆并不觉得可惜。
没多久,听说避世多年的乾坤仙门的祖师爷在人间大难临头之际出山了。
他甫一出山,便号令天下修士随他一道去抗击魔族。
这位祖师爷也曾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虽说现在已经不是他的时代了,这位祖师爷也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早已经老眼昏花,但当下的人们太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存在,他能作为大家名义上的主心骨,至于老头到底有多少本事,这并不重要。
这既能保全修士们的名声,又能够让他们不向云忆屈膝,这个人只要不是云忆这么个来路不明的魔族,怎样都好。
“云忆,这些天那老头风头太甚,陆陆续续的走了三分之一的人了,这样下去我们真的能够打赢魔族吗?”
云忆正在同车迟对弈,车迟问完后,他伸出手去拿起车迟面前的将,他说:“你看你的红将同我的黑将,明明都是将,为何非要做敌人呢?”
车迟一听,脑子一转,眼睛里登时放出了精光:“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同那个老头联合起来?可这要怎么做,听说那老头脾气很差,又死板得不行。”
云忆摇了摇头:“不需要。”
“不需要?”
云忆说:“脾气差和死板只是给外人看的,他本来就是我安排的一枚棋子,所以不存在联合这件事。”
车迟的眼睛里迸发出耀眼的亮光:“大人真是……”
颜以方头一回见向来舌灿莲花的车迟会震撼到都说不出来夸人的话。
云忆说:“凡人一定会有一些逆反心理,尤其是像我这种没有势力又来路不正的人,他们必然会想着反我,虽说现在我才是最名正言顺的那个领头者,但是也一定会有不依附我的,我也不强求,因为这样的人还有别的用处,这样的人有两类,一类是等着看我的笑话,另一类是真正的刚正不阿之人,第一类没法用,就算收来了也是祸害,而另一类嘛,只要给他们自由的错觉,他们会很好用,并且,有他们在,第一类那种没用的人也不得不随着那些人的浪潮变得有用起来。”
车迟手中的棋子都快被他捏碎了。
云忆仰头道:“给修士们以选择,就显得他们好像有自由一样,但其实,所谓的选择都是我们给他们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还有第三种选择,正反都是我们赢。就算真有几个聪明人能够看穿这种小把戏,在此家国存亡的关头,也该知道顺着台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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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当前,每一个可能的战力我们都要尽力去拉拢,安安,你徒弟留给你的那些兵马,可以派上用场吗?”
云清衡有些为难的道:“他们只负责保护我,但没说要为我所用,可能会有些困难。”
云忆摸了摸下巴:“虽说不是听命于你,但总有办法让他们为我们所用,那些魔来人间劫掠,多是看上了人间的土地跟财宝,土地不好说,财宝可是眼前我们能够给出去的利益,安安,咱们仙门还有没有剩下一些财宝之类值钱的东西?”
“有,虽说门人都不在了,但是财宝只多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魔兵们来剿灭太虚的时候竟然只动了修士没动财宝?这不合理啊。”
云清衡眼神有些闪躲的挠了挠脸颊:“不是,都是我那个徒弟后来又去打劫了别的仙门后送我的,都已经堆满了好几个宝库了。”
云忆讶道:“看来你那徒弟是真的很喜欢你,这是要把你堆起来养啊。”
你侄子以捉弄别人的感情为乐,你难道不该教训他一下吗?明明先前还用那般残暴的手段矫正他贪生怕死不顾凡人的行为,怎么这会就不当回事了?你们舅甥俩都是这种不拿别人的感情当回事的畜生吗?
云清衡撇撇嘴道:“嘁,他也没送过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重要的剑谱、心法,这些东西他们在打劫的时候都没拿,以为的最高级的东西就是些可再造的法宝,有眼无珠,上等的宝剑都被他们融了打成了斧头,送我的都是些无用的财宝,我也不好拒绝,只能暂且收着。”
云忆托腮看着云清衡笑:“是么?”
笑着笑着,云清衡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他略带嫌弃的:“他也一点儿也不会照顾人,见他以来连杯茶都喝不上,他们只喝酒和水,吃的只懂得上满桌的肉,一股腥味也不自知,我那阵子过得可难受了。”
原以为云忆会照例说一句:苦了你了,可他却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可他已经把他觉得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了,不是吗?”
感觉到云清衡稍稍有些怔楞,但随后,他又眼神飘忽的别过脸,闷闷的道:“他认为最好的东西在我眼里都是破烂,我一样也看不上。”
你看,这就是他眼中的你。
一个粗鄙不堪的,连他的衣角都不配碰到的,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的野狗。
天知道他对你各种献殷勤,一堆甜言蜜语的时候,内心都是怎样的鄙夷和厌恶?
颜以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笑话。
是啊,他云清衡是何等的出身,何等的人物,他在说他喜欢你的时候,你怎么就那么不自量力,怎么就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颜以方此刻突然无比的憎恶云清衡,他憎恶这个人给了自己这样一种死法,以至于他必须要这般清晰的去注视着自己往日的愚蠢,而没法给自己一个了断。
他连逃避都没法做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