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大家了啊!圣哉啊,谢谢大家圣哉了啊……”
前后不搭调的感谢之词从金头的嘴中道出,这等粗糙的言辞若是被老巫师看见了就有可能别过头去。一一感谢前来帮忙的路人和街坊邻居们是必要的事情,但也不至于在使用时变得如此不庄重了吧?
也就是大家对于某个不搭调的家伙见怪不怪了,所以并没因为这家伙的枯燥词藻而多说什么。毕竟早在多少年以前就是城内之名的浪荡混子了,若是要指望他嘴中突然冒出锦绣文章才是真正的疯了。
大家在从院内渐次离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去,尤其会将目光频频在一善掩紧了的木门上反复扫视。
过于超出想象的异界讨伐和过于绚丽的特效宣传都塑造了一个神话,及时踏在风口之上的四娘便是其中最闪耀的人物。可以说河青城里虽然不至于忘记她以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但在近期以来多多少少都已经将那个女子视作半神之躯了。
什么与神明交相感应而一次次地带来发财的机会,什么一斧头劈死巨大的怪兽,什么在暗河之中组织了保卫河青城的伟大伏击,并且还以一人的追击中连杀带抓的俘虏了近百人……
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曾经发生的事情,许许多多的亲身见证者都会不厌其烦地在人前人后讲述,红润的面色就仿佛那些事情是自己干的一般。当然也不乏未曾发生但是被人们认为应该发生的事情,在未经辟谣的前提下也会如同烈火般在城内反复延烧。
就是巫师师徒、金头、王涛和红衣的事迹也有了各种各样的编排,甚至于一向存在感微薄的麻姑也多了不少名气。反正教团是不会对此多说半个字的,不断扩大的猜测和传言本身就非常具有传播性,如果能有助于壮大他们影响的话就当然是乐见其成。
至于负面话题的流传则会尽快被溯源追踪到源头掐灭,反正这就是个几千人的小城邑而已,只要足够耐心的话就可以不断地当面对质下去。于是高大上的形象就在有意识的放纵和紧抓之下树立了起来,但也因为近距离嗅到了浑身的酒气而微微动摇。
“原来四娘也会醉酒,不都说她是千杯不倒的吗?”
“嘿,你还说千杯不倒,你就不比划比划一千杯能装满多少个坛子?你再看一看她的肚子有水缸那么大吗?装得下吗?”
“也是,我就说一个人再怎么有本事也有数,估计以前斧劈巨兽的事情也是有些虚。”
“那可不虚,我是亲眼见到了的!哎你听我给你讲啊……”
略带有质疑的对话就在离去的人群中响起,不管听没听说过或者见没见过的人都很有串闲话的动力。小心将自家院门掩上的金头其实也能听到不远处的交谈,但他也总不好立刻冲出去喝阻那些兴致勃勃的八卦人们。
毕竟人心的好恶就在那里摆着,若是随心起意的话也不过是说上几句嘴就忘在脑后了,而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忘下去。反倒是恶声恶气的阻止会立刻激发起对抗情绪,以至于会给本来没啥想法的人树立不小的执念,一等有合适的场合就会不停地诋毁下去了。
曾经的灰皮社鼠们或许在动手能力上比较稀松,但是在钻研人心向背的方面却是一等一的上心。
四娘的形象在传言中有所跌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估摸着也无非是从半神变成了寻常的英雄而已。了不起过两天等传言淡去后再找些老哥们吃吃喝喝一通,保管能在一日之内就重新掀起新的正面传言。
不过就是给四娘的脸面上涂抹新的油彩罢了,同时也是教团为了维持自身形象的刚性需求,这在以前为大户和公门那里打下手的时候也接过类似的单子。影响市井人言本来就是再基础不过的常规任务了,以他们这些专业人士发挥起来的话难道还不能做到驾轻就熟么?
能够想到这么多就意味着金头要比过去有所进步,但当他刚一回头时就听到了阿狐的呼唤声:“哎呀怎么就吐了?弄了我一手,水在哪里?”
金头听到这一声喊就无奈地翻翻眼睛,而在脚底下则还得三步并做两步地冲进屋内去照顾。只是由于身上穿着了全套甲胄便多少有些笨拙之感,以至于不小心就将半边身躯将木门都给撞了下来。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拆家呀?”
“叫什么叫,不就是没控制住嘛!来先帮我脱甲胄!”
一番没营养的对话后总算是将将处理了馊臭不已的局面,去搜罗麻布擦拭以及打了凉水烧热等琐事不必多提,反正是将处理手尾的二人给累出了一身薄汗。也就是在给四娘卸下甲胄时又稍微说了几句,除此之外就更无特别的事情了。
因为那初至河青城的女子还以为所有的甲胄都是一个穿法,然而伸手在四四娘身上摸索了好一阵却是奈何不得。如此一来就不得不向挥着熊爪子乱擦乱抹的金头提问,却见后者只是在助力甲胄的上面点了若干处便不再理会了。
阿狐还以为这些指点是在说明暗扣的所在,但不料正等想伸手去摸索时却听见了一阵咔嗒咔嗒的响声。接着还有原本严丝合缝的连接处突然彼此分离,然后再以一个和缓的速度向着周边延展摊开了。
刚才人多的时候体现了不知河青城底细,现在人少的时候就更是在少见多怪下惊叫出声:“啊哟!这硬甲成精了!你家阿姐晕过去是不是这怪甲在使坏?”
先前在与其滚床榻时只是沉迷于玩乐嬉戏,金头还认为这个阿狐是天下最美妙的女子,可在这种又急又忙的时分却是听不得这种愚蠢之言。他便被气得冷声骂道:“滚蛋!哪那么多话?让你帮忙就帮忙,想不明白了就边上蹲着去!”
“呿!不是就不是嘛,至于叫得像死老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