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是个人,但也大概不是个人。
不仅仅是河青城中的许多人这么认为,就是从远方山野中而来的人们也是这么想的。
一方面是曾在过去见识过她作为常人的样子,无论从平时交流还是传闻中都留有部分的影响。很多人心中的四娘还是一个豪爽的女混混,突然转变为神棍的画风实在让许多人都不适应。
不过在见识过黑门后就不一样了,再加上参与过几次对奇怪异域的掠夺。那种痛快获得大量物产的事情实在令人沉溺其中,以至于都不是特别在意都能将什么弄到手中,围猎、击杀和俘获才更令每一个人心血澎湃。
这一切的改变都要来自于四娘,从中得益的人们真对这女子佩服万分。当然其中有相当部分是来自得到的莫大好处,所有暗流神教的每一个人最在乎的就是这一点。
另一方面则是在近期见识了太多的神奇,以至于想将她当作寻常的普通人都会觉得合适。无论治病手段还是飞天都很厉害,就是通往异界也远超大家的想象,无疑会为四娘增添不小的神奇色彩。
这令很多人或多或少的都会心生相当程度的崇拜,要说最不相信她出事的便该有这些人。
但也许是因为距离产生美吧,像是同样有惊异之心的北城帮众就没有那么低的姿态。那些人在将四娘当成凡人的同时也就心生觊觎之心,出现丑陋的争抢也就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匆匆逃离的人们还有不是很有底气,于是就向着一众伙伴们低声问道:“记得好多洞室都被开辟了出来,有的用来存放东西,还有的被收拾过了,用来住人都没问题。他们该不会钻进别的岔路吧?万一错过了可会走好多的冤枉路。”
“别想那么多,咱们还能选别的吗?还是赶紧走吧,能花些腿脚觉得麻烦就不是问题。最怕是走到地方找到人了也没用,别是咱们将自己亲自送了上去。”
丧气话的出现就说明有部分人士气不高,只因为没有别的选择才在这条路上蒙头而行。在他们话语的影响下就使得气氛愈加沉重,几个原本对前路感到渺茫的人便开始了不住的叹气。
“唉……”
仿佛是应了他们的心里话,此时突然从附近的岔路中传出了一声问询:“哎!走个路怎么还叹上气了?这样怪没心气的样子还算好男儿吗?不过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在地道里避风吗?”
这一嗓子虽然来得突兀,吓得在赶路的几人都同时退了一步。但那熟悉的声线和响亮嗓门却是格外亲切,立刻就让他们找到了主心骨,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暂时抛在一边了。
发出这声问的就是大家正在寻找的鲤,他方才是提前注意到有火光闪动才心生警惕。不用多想便领着同行的几人再次寻找到就近的岔路,并且一扁腿就悄无声息地拐入了其中。
就是火把也如上次那样处理,搁置在具有一定体积的岩石空腔中既可以保持不灭,同时也能够避免光亮的传播泄露自方行踪。
他这么做倒也不是做贼心虚,而是方才在进入暗河的时候就没同其他人照面。再要离开时也就不好大摇大摆的行走了,否则光是解释就会花费不少的口舌。
有这工夫还不如在暗处躲避一阵呢,至少不会被讨厌的人问及不想回答的事情。
但等靠近后才发现是弟兄们的声音,而从他们的言谈中也能听出让人困惑的颓丧。换了别人还可能只当听个稀奇,但若是自家兄弟就得主动关心,出声相询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双方没几步就立刻凑在了一处,那些吃了亏的还七嘴八舌的讲述起了自身遭遇。至于起因则当然是那帮城里人不讲道理,就是被烟火熏死了也算是他们活该。
他们还劝说鲤赶紧带着大家去找到四娘,并认为只有她出面才能保持起码的公平公正。至少得压服那些行为暴躁的庞大人群,万万不可让那些疯子害了自己等人。
然而这样的说法其实非常天真,全是建立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以及别人能切实保持公正上的。像是未曾经历过刚刚骚乱的鲤和其他几人就不这么看,反而是越听就越感到浑身冰冷。总感觉才享受了一阵子的好日子恐将不保,极有可能就要远离自己而去了。
鲤想了想就感到有些头疼,他便试探地出声问道:“见血了?”
应答者没想到更多的事情,只是在兴奋中指着自己的鼻子表功道:“啊,那些孙子们手上还忒狠,我鼻子上的血才刚止住!”
“不是,我是说……”鲤觉得自己没表达清楚意思,只能将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然后才继续问道:“咱们,还有他们,我是说……两边都没出人命吧?你可得仔细回忆回忆。”
他若是问别的还没问题,可在这个事情上却相当于问道于盲。双方殴斗之时都没有使用兵刃或器械,自然是不曾出现伤亡的。之后还将半人高的火把堆点燃,入目所见就更是被浓烟滚滚遮了眼,甚至达到双方相隔十数步都看不见对方的程度。
所以得到的最初答案肯定是没有,但在迟疑了一会后才听鼻青脸肿的兄弟说:“不过咱是在地道里被打得不停后退,到有一半弟兄是向着城外退去了。不过这可不是我们没能耐,而是他们的人太多呀!”
鲤同这些弟兄们也算是多年的老相识,知道他们不会故意欺骗自己,于是就毫无戒心地将这番说辞全盘接受。
于是说的人糊涂,听的人其实更加糊涂,他们甚至都没能亲眼确定发生了什么。痛骂和惨叫声再难听也没有同具体杀戮联系起来,这便使得纵火的一方依旧心安理得,还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出于立场考虑甚至还认定是外面那帮混蛋们在搞事,一切都是嫉妒自己这些人的能干。只有将四娘找来才能为大家伙做主,否则换个人也没法去压服乱哄哄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