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虽然是一个白首老者,但是自认对付这种状况还算有些经验,仅靠自己便能手到擒来。
世间总有信鬼拜神弄得失了心的家伙,若有正统巫师的引导还会言行向善,对社会秩序的运行也会有所助益。可总有流浪的野巫师不顾后果,只想捞一笔就走。
脆弱之人的心中总有着许多渴望,这些野巫师们就专于将他们心中光怪陆离的愿望挖掘出来,然后再以附会、欺哄等不实之言投其所好,或是伪装出愿望即将实现的假象。
等将这些猎物激得贪心暴涨后,他们便会利用人性的弱点加以哄骗。将家财席卷一空便远走高飞都是轻的,失去财物者比比皆是,而一无所有乃至走上绝路的也不鲜见。
手段一般的会在事后被识破,然后那些贪心之人当然只能欲哭无泪。手段高超的却会制造出许多心生妄念的傻瓜,让他们自以为刀剑不伤地在街头闹事,以此来牵制公门做缉捕的力量。
类似的状况自古有之,所以早已积累下了许多有效的应对成法。这些方法有的能流传一时,公门内的差人便会刻意去保存这些知识,并以口头的形式在内部流传。
卫的诨名曰老狗,活的年岁长了自然也知晓一二。他并没有对来袭之人做呵斥,而是将没拿武器的那只手举起来以示无害,然后又指着此人身后的方向叫道:“你后面跑了!”
这一嗓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拿捏着新被蛊惑之人通常意志不坚,只是靠着人多才敢冲撞差人及衙署。
仗势欺人就是这类人的心理优势,所以在同时也是这类人的软肋。如此吆喝一声就是为了动摇其心,待其转头后便好收拾了。
但卫却是估错了一点,意志不坚的那帮人早就被之前的场面给吓跑了。能留下来的就相当是经过了一遍筛选,自然都是胆气更足、或者心志更坚定许多的人。
他们有的是感念于四娘的救命之恩,故而进退只看四娘。有的是纯粹被那黑门及随之而来的异景所震撼,所以行止皆随神使吩咐。他们是甘愿放弃了部分自我,蒙着头去做追随的盲信者,自然不会被轻飘飘的一句诈唬给乱了阵脚。
袭来之人依然是将木棍快速地舞动着,却也没再靠过来。对面毕竟人数太多,玩脱了也不是很理智。如此不进不退的距离差不多正好,既能展示自身的武勇,也可以表示自己不满的心情。
他还当这是平素的街头吵架呢。
但此举落在众多公门之人的眼中只觉儿戏,甚至还有些只觉得是受到了羞辱。卫见状则是将眉头一拧,还在心中想到:“这不对啊!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不过好在他所知的套路也不少,在皱眉之余便换了个叫法,再次指着此人的身后叫道:“马四娘跑了!”
“啥?”
被叫到名字的四娘才刚刚将那狂躁的娃娃脸给安抚住,闻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本能应了一声。
但这句话恰恰就戳中那舞棍者的软肋。
他早已将四娘当做了自己的精神支柱,那句欺哄就犹如是告知精神支柱倒了。他便被惊得立刻向后望去,同时还将手中舞动的棍子也慢了下来。
这一回望自然是能看见身后的四娘,甚至还同后者惊讶中看来的目光对在了一起。察觉受到了欺骗,这让舞棍的信众本能地就感觉不妙。
可这时已经晚了,现在可不是视线相对的时刻,身前正有个老捕快呢!
卫当面使诈为的就是这一刻,当身前的信众转头时就无声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做出了冷笑。他将双脚先后地蹬地而起,助推着身体骤然加速着向前跃去。
同时还以双手抓住剑身举至齐眉高,以左手紧握剑柄来调整方向,将右手紧握住剑鞘的尾部向前用力推送。如此就控制着整柄剑成了撞门锤,狠辣地就以剑首向前猛砸!
他的目的是将力气聚在一处爆发,取的位置则是对方较为脆弱的后颈。这招是阴毒又危险,轻则当时便会将人打晕,若是稍有过力便能立刻致残致死。
当然由于正有许多人在边上看着,他便没有大力地下死手,而且也没必要非弄出个人命来。于是卫就小心地控制着手上力道,不使施加的伤害过于沉重。
但即便是如此留手了,可也是非常凶狠的攻击,。只一击就令那信众当场丧失了大多数活动能力。只见他的身子一软就将棍棒从手中松脱,并连身子都瘫软地开始踉跄地向前迈出了半步。
留有的部分意识还在发挥着作用,勉强地保持身体姿势暂未倒下。但这样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过是将最终完全跌倒的时间延后一个呼吸罢了。
卫在此时就显露出他心硬如石的一面,冷酷地迈步向着这个蠢物走去。收拾这种状态的人实在是太轻松了,他都没法忍住只在一边旁观。
先是毫不费力地抬脚踩住对方膝弯,这同踩上一个台阶的难度差不多。但如此就能让那信众的动作更加失调,当时便浑身无力地跪在了地上。接着卫再以手轻推,不大的施力就将那信众摇摇欲坠的重心动移向了一边,使其如同麻袋般便倒在了地上。
就算是这样还不算完,随后卫又半跪下伸出他的老拳,胡乱地在其身上随便连捶了几下,将刚刚的不满发泄出来才罢休。不过这两拳就只是随便打的,制造的伤害远远不如最开始以剑首做出的一击。
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当众击倒一人竟也可以这么轻松。但捕头毕竟已经老了。他能够感觉到胸口里的心脏正在异常地快速颤动,这个老伙计彷佛是一只受惊的笼中鸟儿。
他随即就是眼前一黑,身子也有些无力地向前一扑,幸好发麻的两只手臂还是在艰难中撑住了身躯。不过这动作正是撑在了倒地信众的胸口,在外人看来便像是还不罢休,试图施加更残暴的伤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