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眼血月:“苏夜为他做了许多事情,但是人类少年似乎不买她的帐。”
“月神所言极是。”血月说。
“月魇迟早会威胁到我们,必须除掉他才能永绝后患。”月神说,“去吧,去天池,你要的力量都在那里。”
天池在月宫的北侧,是一个两公里方圆的新月形湖泊,湖泊里的水是银白色的。水面上笼罩着洁白的光辉,湖岸上长满了银白色的花草,连飞舞的蝴蝶都是银白色的。
微风拂来,茂盛的植物发出风铃般的声响。
血月摘掉了斗笠,脱下上衣,只穿一条白裤,缓缓走入天池的深处,然后仰面躺在水中。
湖水包裹住他坚实苍白的身体,源源不断的力量透过他的皮肤注入他体内。形成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脉路。
湖水翻腾,似有巨兽栖息,一条条血红的触手伸向血月,缠住了他的四肢,把他拖进未知的深渊。
……
月魇的冰晶宫殿。
江鹤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白色的杏檀大学。
他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未曾睡好。他每个夜晚都会做梦,梦见过去。梦见还是小孩子的自己坐在阳台上,孤独的仰头看天上的星空。
被霓虹污染的星空,只能看见三两颗星星,父母又在吵架,把东西砸得乒乓作响。
现实中好多次,他都试图从阳台上跳下去,于是在梦里,这一次,他的愿望成真了。
醒来往往惊出一头冷汗,四肢疼得撕心裂肺。抬起手,苍白的手殷红的血痕迅速消失,仿佛他真的从楼上跳下过一般。
梦都是噩梦,梦中他总是一个人,静静的看同龄孩子玩耍,一言不发地忍受高年级同学的欺负和捉弄。
那些都是在他生命中留下伤痕的事情,他们在他梦里再次出现,试图把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自从白螭把苏夜踹下大厦以后,三花猫对他不冷不热。睡不着的时候他问三花猫:“囡囡,你是不是恨我啊?”
“喵嗷。”三花猫抬眼看着他,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以前的江鹤。
“囡囡,我只有你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江鹤把它搂在怀里。
此刻他的目光从杏檀大学收回,落在怀中熟睡的三花猫身上,轻轻叹了口气:“囡囡,我真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地整天呼呼大睡。”
三花猫耳朵动了动,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江鹤看着自己的双手,纤长瘦削的手,就在不久前,它摧毁了璃城。现在他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脑袋一热就听信了雪蝠的话。
破坏已造成,一切都无法挽回。
白螭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桌上未曾动过的樱桃蛋糕,拿了一枚樱桃放进嘴里,她冲江鹤一笑:“月魇陛下,我们魇灵做的樱桃蛋糕很好吃,你要不要吃一点。”
“我什么都不想吃。”江鹤抚摸着惊醒的三花猫,“白螭,你什么时候肯让我见我的家人和朋友?”
“别急嘛。”白螭摸了摸三花猫的脑袋,差点被它的獠牙咬到,“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江鹤问。
“你看,你一怒之下把璃城的大部分建筑都摧毁了,这城里头到处白雪茫茫多没意思。所以,我要送你一片森林。”白螭握住他的手,笑眯眯的说:“跟我来吧。”
江鹤跟随她来到冰晶宫殿外。积雪直没膝盖,他走得格外艰难。白螭却如履平地,在积雪上留下浅浅脚印。
远处,站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女。走近之后江鹤大吃一惊,那名中年人和赫然是教他国画的罗老师,而少女却是古歌乐队拉二胡的成员茜茜。
“你们怎么在这里?”江鹤惊问,忽然想到,他们可能是被魇灵附了身。
罗老师说:“陛下你好,我是赤犀,我们在月亮上见过面的。”
茜茜行了一礼,自我介绍:“我是彩松,苏夜把我们封印在无极轮,无极轮一开,我们自然出来了。”
果然是被魇灵附了身,江鹤悻悻然:“你们要给我看什么?”
赤犀微微一笑,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天地白雪茫茫,怪无趣的,该有点色彩。”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团金红相间的火焰,火焰如海啸般卷向大地,大地上的积雪慢慢融化。
他仰起头,火焰喷向苍白的天空,天空霎时间堆满艳丽的彩霞。
“看我的!”彩松右腿屈膝,半跪在地,白嫩的双手插入温暖潮湿的地面,漆黑的双眸变为绿宝石的颜色,她高声吟唱:“沉睡在地底的生命啊,你们要忍受着黑暗多久?现在是时候醒来了!”
沉睡在泥土中的种子感受到了她热切的呼唤,迅速生根发芽,钻出地面,从一株孱弱的幼苗变成一棵棵参天大树。
彩霞满天,无边无际的绿树迎风挥舞着枝叶,森林深处有人唱起了歌,一群色彩鲜艳的飞鸟冲天而起。
白螭微笑着,抬手凝聚地上的泥土,揉捏成一只肥美的牡鹿。吹一口气,赋予它生命。
金色的牡鹿仰天长鸣,欢快的跑进森林中。
彩松提起翠绿的裙摆,欢笑着旋转舞蹈,一片片青草从她脚下长出,一朵朵鲜花随着她的裙摆绽放。
赤犀用食指画出一只又一只彩蝶。手一扬彩蝶纷纷飞入花丛中。
有一只蓝色的蝴蝶落在了三花猫的鼻尖上,三花猫打了个喷嚏,从江鹤怀里跳落在地,追着蝴蝶在草地上打滚。
……
杏檀大学的教师宿舍。
苏夜试了好几次,身体仍是无法动弹。瘦瘦作为一只忠犬,一直守着她,饿了就在宿舍里翻找东西吃,渴了就喝自来水,困了就老老实实趴在床边睡觉。
“无聊透顶。”苏夜喃喃,“老娘打出生以来还从未这般狼狈过。讨厌的江鹤,也不来看看看我!真是没良心,亏我给他当牛做马!”
瘦瘦突然抬起头,对着窗子汪汪叫了两声。
“看来你也赞同我的说法。”苏夜艰难地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好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