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风的一番话,硬是让叶清清恶寒了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的,梦里全是南通那厮阴沉沉的面孔。
那一副阴晴不定的死样子,居然还拉着她的手?
啊呸呸呸……叶清清惊出一身冷汗后,趴在床边可劲的大喘气,随后也不管这会儿是半夜,直接跑到院里去,从井里打了水上来,一双手差点就洗秃噜皮了。
“白若水,这大半夜的,你是撞邪了还是……”
“我活见鬼了,你有意见啊?”
叶清清抬头,没好气的吼着无崖,尽管压着嗓音,可还是把院中的其他人给吵醒了。
大小丫环们纷纷探头出来,却被叶清清一嗓子又给吼了回去。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半夜梦游啊,你们可把自己的门窗关严实了,别得本姑娘一会儿走错门,再给你们吓着。”
叶清清心情烦燥,这会儿就跟个炸药包似的,明知道那些丫环并不是有什么恶意的,可……那暗处盯着的人,实在是让她难以平息。
“崖儿,打桶水提进来。”
叶清清一边吼着无崖,一边冷眼看向屋顶的某一个角落,然后气汹汹的扭头就走,无崖当即明白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从井里吊了一桶水就跟上去了。
“你说你叫我进来就行了,做什么非得打桶水才行啊?”
房门关上后,无崖看着自己被打湿的衣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不行,小爷我现在心情很受影响,很想出去把那房檐上的小贼抓住,然后按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打上一顿的。”
叶清清:“……”
以为她不想么?
可是打过之后呢?岂不是让对方更加看清楚,他们这几日的所有,极本就是在有意演戏。
无崖是个二愣子,心里想什么,不落实到行动上,就会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非要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打才能发泄出来。
他默默的瞅了眼叶清清那一脸的冷淡,然后不动声色的移步到房门口,想着,如果她不阻拦自己,那就……出去打了?
叶清清:“……”
人傻果真是会被传染的,就像她现在……明明清楚的知道各种利弊,可也有种控制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
特别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会在梦中梦见那看着便是一脸阴毒相,让人心生厌恶,半点不想和他有瓜葛的南通时,她整个人,简直不要更气愤。
无崖一只手已经伸出去要推开门板,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时,本能的转身躲避,那速度快的,就像是被人从身后这样打惯了似的。
“若水,你听我解释,我就是想想,没真的……”
“唉,你……你怎么又洗手啊?”
“……”
哗啦啦的水声响个不停,叶清清左手搓右手,右手搓左手,两只手搓来搓去,又是泡在冰凉的井水里,无崖一向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会儿都看着有些受不了了。
“白若水,你这又是因为什么啊,你要真的不高兴,咱出去练两招,干嘛要拿自己的手出气啊?”
“再说了,你这手到底是碰了什么脏东西啊,才在院子里洗了多少遍,怎么还洗不干净了是怎么着?”
“你闭嘴。”
叶清清双目腥红的盯着面前的水桶,洗不干净的不是手,而是她梦里的景像。
太逼真,太令人……作呕。
“我绝不可能会相中那样的人,不,那根本不是我,是‘她’,对就是‘她’,不管发生过什么事,都是‘她’做的,和我无关啊。”
叶清清说着,便跌跌撞撞的起身,然后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水桶,?她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疯颠,还有些吓人。
无崖默默的吞了吞口水,然后悄悄的走近她,然后,在叶清清猝不及防间,一个手刀劈了下去。
“无崖,你……”
“白若水,你别怪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无崖一脸无辜的接住叶清清,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下解释着:“是我哥啦,他说如果发现你情况不对,要及时……将你打晕。”
叶清清:“……”
无心,你大爷的,你给本姑娘等着。
当然,叶清清之所以没有立即晕,反而挣扎了一小下,也是多亏她长吃人参,身体素质强硬的原因,可就算再强硬,也还是支撑不住的。
无崖有些无措的将叶清清抱到床榻上,然后也不管她手上是不是还沾着水珠,直接拿被子一盖,给捂了个严实。
“若水,你好好的睡一觉,等醒了,可能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无崖这次出来救人前,无心特意嘱咐过,让他时刻留意着叶清清的情况,如果发现异常,要及时制止她,千万别让她发狂。
无崖:“……”
光说了要制止,却没有教给他方法,以他的见解,把人打晕,大概就对了吧?
而且,这女子发狂会是什么样子,无崖他是没有见过的,但就方才的情况来说,他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一些的不正常。
叶清清红着眼眸,一脸的戾气横生,就像是……
无崖再次默默的吞了吞口水,他也不晓得为什么,看着她刚才的样子,他突然就想到一个词。
“死不瞑目。”
她真是像极了那些说书先生和话本里提过的,死不瞑目啊。
“白若水,哥说你绝不是个简单的女子,身后的秘密很多,你能到医谷来,是福也是祸,至于是你的福,还是医谷的祸,就无人可知了。”
人虽然晕了,可无崖却不敢走,只眼巴巴的守在床头,续叨了好一会儿。
“不管怎么样,你可别忘了,是公子救的你,这医谷既是公子的家,也是公子耗费了无数心血之地,你可不能毁了这儿啊?”
……
天亮后,叶清清是被一阵欢声笑语吵醒的。
她坐起来后,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边皱眉看向房中四周。
总觉得,昨晚好像发生过什么事来着,可是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崖儿?”
叶清清听着外面的声音,大概能猜出是怎么回事,可也需要叫个人进来问清楚才行。
却不知,她喊了好久,无崖就跟不在院里似的,只除了两个侍候丫环过来敲门。
叶清清早已穿戴整齐,拉开门板时,脸色不免有些冷。
“崖儿呢?你们可有看到他?”
“乔姑娘,昨儿夜里您唤他进屋后,咱们并没有再见过他。”
两个丫环说这话时,眼神还有些飘忽,反复有多难为情似的。
可不难为情么?
叶清清假扮的乔乔可是莫少带回来的,这莫少风流多情,带回的女子说好听点儿是他的红颜知已,说实在些,那就不是少爷养着的小娇娘么。
这哪有一边被大少爷养着,又一边半夜唤小厮进屋的事啊?
两个丫环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叶清清这会儿根本无心去探究,她只知道,无崖绝不会一声不吭就外出的。
他就算去办什么事,也会提前和自己说一声,即便不能亲自说,也会叫人转告的。
叶清清不免有些心急,想要唤来莫逸风商议一下,却是……他的那些女人们,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一大早就堵在了院门口,看着说说笑笑,实则在言语挑衅指桑骂槐。
而且,你们骂你们的,怎么还拦着下人们,不让出门了呢?
叶清清:“……”
女人撕女人这种戏码,她实在没兴趣,特别是,这些女人和她之间本不该有交集的。
她一再深呼吸,忍着心底隐隐的爆燥,随手从院角拿了个扫把,耐着性子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一掰。
有女子小臂那么粗的扫把棍,瞬间一分为二,被她……掰断了。
叶清清在众人目瞪口呆时,把扫把棍往前一扔,然后眉眼冷戾的说道。
“各位,本姑娘无心与莫少多做纠缠,更不会无聊到和你们平分秋色,所以……大家最好相安无事,不要再来招惹我。”
似乎担心震慑力不够,叶清清说着,又一掌劈向旁边。
玉兰树杆怎么也比那扫把棍粗,居然也是不堪一击,瞬间断裂开来。
“啊……”
断裂的树杆直直的倒向另一边,险些砸中其中一人,一声惊叫后,方才还一个个跟斗鸡眼似的小媳妇们,顿时做鸟兽状散去,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叶清清:“……”
这就吓跑了?
她还想着,再劈两颗树呢。
“乔姑娘?”
同样被吓到,却不敢跑的丫环们,只能是小心翼翼的站在她身后,头埋低又埋低。
“别愣着了,快去找莫少来,就说……就说我病了。”
为了让莫逸风来的快些,叶清清也是拼了。
然而,不光是无崖无缘无故的不在院中,就是莫逸风也是到了午后,才匆匆赶来的。
彼时,叶清清已经自己到城中溜了一圈了,可奈何,白日里,她不能太张扬,只以逛街为借口,四处走走停停。
“白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莫逸风又不傻,这白若水自己就是大夫,怎么可能生病了还要通知他,分明就是有事要办。
“你这一上午都哪儿去了?”
叶清清什么消息也没有打听到,神情有些恹恹的。
“这个……说来话长,白姑娘不必担心本少,还是先说说,你急着找本少,究竟所为何事?”
“无崖不见了。”
叶清清之所以会担心无崖有事,不仅是因为他一声不吭的外出,其中还有丫环们后来说的话。
她夜里喊过无崖进门,不止一个丫环听到动静,可她却是半点印象没有。
这……简直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