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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风中似乎有了一声轻笑,沈徽涨红了脸皮,声如蚊呐,“我爹常说,与人相处,还是两清的好。你既不要我的钱,也不领我的情。很难不让人多想。”
    白石的善意来得太过,就算沈徽是养在鱼缸里未见过河流大海的小鱼,多少也还有些头脑,哪里能轻易上钩。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白石不至于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但也绝不是轻易与人交好的性子。
    他们相识不过一日,这份亲近着实有些蹊跷。
    所以沈徽才起了试探之意,就是想看看白石到底怀了什么心思。
    如果心思真被她戳穿,想必眼前顶风而行的男子多半会愤然离去,说不定还会像一些人气急败坏,指着沈徽的鼻子说她不知好歹什么的。
    她做好了被指责,甚至被动手推搡的准备。
    可白石面无异色,竟然连半分恼羞成怒都无,他平静淡然,反倒让沈徽有些摸不准。
    看来是位沉得住气的郎君。
    她又细细想了自家爹过往所说,心机深沉之人,往往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此类人可比起那些被戳穿就气急败坏的更难对付。
    再加上男子多有雄心,且白石姿容过盛,肯定不会安于做一个小小车夫。
    这样想来,沈徽倒是有了些眉目。
    如果白石不是为财,那就只能是刘献之。
    只有这个异姓王对他来水时有一定分量,甚至能助他一臂之力,跳脱布衣行列。
    沈府打听刘献之多日,坊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看来今日多半是白石得了刘献之的意前来反试探。
    她心头一沉,手指绞着衣袖,做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语气诚挚,就连瞧着白石的眼神都满是一副替他担忧,操碎了心的愁苦。
    “而且咱们又都是下人,你就这样跟我出来,万一刘公子用车寻不到你,扣了你月钱可怎么办?”
    她絮絮叨叨,说到下人,忽然想起被自己留在刘府门口守着的碧珠,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也不知那傻丫头有没有跟上来。
    “府中用车倒是无须担心。”
    刘府家大业大,自然不会只有一个车夫候着。
    至于沈徽的话里有话,白石到底还是略略思考了片刻,毕竟眼前的这小姑娘昨第一次见面就总是出其不意。
    再加上此刻的她满眼都是担心,白石耳边霎时嗡嗡作响,红似火烧,无穷无尽。
    就连踏在脚下的泥土路都有些软绵。
    若她下一句真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比如问他可是贪图她的人之类的傻话。
    光是想想,白石都觉得面红耳赤。
    可沈徽目光灼灼,既可怜又小心翼翼地瞧着自己。
    白石面皮止不住的发红,再被风一吹,整张脸又热又冷,甚是难熬。
    但沈徽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好冒然开口挑破,免得惊吓了她。
    白石叹了口气,忽然转头背过身去,“在下家中已经定了亲事,月余就会完婚。”
    “原来你也......你定了亲。”
    见沈徽明显松了口气,似是放下了一块大石。
    白石心底安定却又微微有些不痛快,两厢矛盾直教他眉眼裹了风,说话也不再柔和的,好似吃了几斤冰块,一张口就冻的人生冷。
    “帮助姑娘,也的的确确是看在沈刘两府结亲的面上。姑娘若是不放心,等安全送回姑娘,那便请姑娘按照京都护卫市价,银两两清便是。”
    “市......市价?”
    沈徽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荷包,此刻上面的大白鹅还鼓囊囊的,她突然有些后悔。
    今个儿找白石,不过就是想问问昨晚上他可曾驱车来过沈府。
    怎得现在,不但两人一起前行,还搭上了更多的钱银。
    怪不得早前派去打听刘家的下人都毫无进展。
    沈徽微微蹙眉。此番试探,她也算领教了刘府中人的能耐。不过他都快要成亲,也就说明是极为需钱的。
    刘献之既然派了他来做探子,那正好!
    不过是多给些钱银,至多肉疼一会。可要是拉拢了白石,那查探刘献之可就容易的多了。
    沈徽心中一喜,脸上重新有了笑,快步走到白石身旁,竟是比刚刚还要热情,东扯西扯,说得白石忍俊不禁,也不知她哪里来得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一路向北,去的却不是孟府的方向。
    白石瞥了几眼面前的落败宅子,见沈徽也有些不确定,含笑的丹凤眼有了一丝疑惑,还未开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木门,只听“咣当当”几声脆响,好似一摞瓷碗被摔在地上。
    紧接着里面传出了妇人哭诉的声音,一声远比一声调高,一声远比一声要撕心裂肺。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摊上你这么个男人。你瞧瞧,谁家汉子大白天就喝得烂醉如泥,家中吃喝哪样不需要银子,这些年你可管过半分?”
    “今日里竟然还说要养个妾,我且问你,你身无长物,拿什么养?”
    “爷说......说养就能......能养!”
    屋里的男子大着舌头,说话含含糊糊,甚至在夹杂着一些污言秽语。
    白石皱眉,伸手便捂住了沈徽的双耳。
    就连周围的邻里也都悄悄推开些门缝,朝此处探头探脑。
    门内的妇人哭得难以自制。
    那男子却好似得了天大的便宜,叫骂声越来越亢奋。
    “谁,谁叫你肚子不争气。爷,爷可是家里的独苗,就算是落魄,也还是有一瓦遮头,就连你......你也是爷当初花了一两银子买来的。”
    “如今,爷再花一两买个妾,你......你少在这说三道四,寻死觅活的。”
    “买?你拿什么买?”
    妇人说话带了哭腔,“这些年若不是翠娘她一直拿自己的月银和赏物补贴,哪里还有我们一口吃的。”
    “哐当当!”
    又是一些瓷器砸在地上的声响,里面的男子似是发了很大的脾气,“就靠她,你能活到现在?!要不是,要不是爷当年留了心眼,把,把二丫头多卖了几吊钱,你身上怎么穿得起棉,棉衣?!”
    “卖女换酒你还好意思说!”
    妇人似是气急,“你,你,你......”
    她一口气堵在胸间,反倒被那男子占了空档,劈头盖脸又是一阵咒骂。
    饶是沈徽早就听说翠娘的爹嗜酒成性。
    此刻也被他那些用词至脏至贱辱骂惊了片刻,她叹了口气,悄悄扯了扯白石的衣袖,似是下定了决心,“其实,有件事我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