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飘飘的京墨落在玉山一座不高不低、视野较好的山峰上，此时天色已晚，夜色如墨。
    粉衣飘飘的杜仲随即落在一旁，无比自豪地问道：“师叔祖，你向来不喜欢别人踏足玉山，怎么会对我破例呀？”
    “我对外宣称杜仲顽劣不堪，本尊带回玉山亲自教导。”
    杜仲眉眼一扬，道：“师叔祖实际是为了救我。”
    京墨道：“不全是，漪华需要吃饭，玉山缺个厨子。”
    “什么？”杜仲惊讶地快要跳起来了，指着清风殿的方向。一到了夜里，玉山最高处的清风殿便如白昼，恍如琼楼玉宇。
    “我知道您救了项漪华，您还要让她在玉山常住？还要我给她当厨子？”
    京墨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
    “师叔祖，我可是仙君啊，九重天四大仙君之首，虽然跟您没法比，但我的地位也是很高的！我怎么可以给魔界公主当厨子！”杜仲极力争辩道。
    “她很可爱，你会喜欢她的。”京墨嘴角的微笑几不可见。
    “可爱？”杜仲险些惊掉了下巴，他的师叔祖竟然会用这么富有人性化的词汇来形容一位姑娘，这不寻常。
    京墨唤道：“杜仲。”
    杜仲应声顺着京墨眼神的方向望去，漆黑夜色里，月色如钩，星辰如海。
    夜的西头，一颗星星渐渐亮了起来，召唤来一片星雨，顿时星雨如昼，云雾尽散。繁星明暗交叠，若隐若现，若离若离，一星逐月，月上九天。
    杜仲一反刚才的嬉闹神色，肃然道：“九重天要变天了？”
    天象一瞬即逝，夜空恢复如常，京墨这才从天空中收回目光。
    京墨略加沉思，道：“是，但漪华似乎是个变数。”
    杜仲不经意地又往清风殿的方向望去，站在此处遥望清风殿，窗户人影斑驳，漪华抱着辰砂也在仰望星空。漪华自然是不懂天象的，诺大的玉山空空荡荡，京墨一去不回，只剩下她和一只猫，她有些紧张。
    “我对这个项漪华倒是越来越好奇了。”杜仲说。
    这世间能破解天象的，除了京墨和半瓶醋杜仲，还有刚刚被提拔、但是心中愤慨不平的南星仙人。
    十年过去了，南星的丰功伟绩虽然已渐渐被人淡忘，但好在摆脱了仙侍的身份，翻身农奴把歌唱。他在饮歌太子赐给自己的小府宅里建了一座小小的观星台，一是用来窥测天象，二是用来测算自己何时能升官发财。
    饮歌太子突然踏门而入，惊动了门可罗雀的南星府邸，尽管府邸中只有他一人。
    “南星，今夜天象有异，你可否为本殿解释一下啊？”
    南星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不肯说，只低着头默默欣赏着饮歌玄紫色锦袍下摆的绣纹，
    饮歌虚扶了他一把，让他起身，温声道：“南星，你是否还在记恨本殿把你的功劳推给紫菀一事？”
    “南星不敢。”南星除了说“不敢”，也不能说别的。
    饮歌道：“你的功劳本殿一直记在心里，只是，若是把你从仙侍直接提拔到仙官，只怕众仙不服。待你历练一番，本殿定会在父帝面前为你说话。”
    “太子殿下言重了，小仙为天庭效力，岂会在乎一时荣辱？”南星这样说着，心里却忍不住埋怨：我一个无所事事、碌碌无为的仙人，上哪儿历练去？
    饮歌望了观星台一眼，道：“你可看出什么了？”
    南星稍加思索，一脸真挚地回答：“魔云为后，月上中天。”
    “魔云为后，月上中天……”饮歌细品着这八个字，自己多少品出了些意思，问道：“具体何意？”
    南星道：“小仙只是根据天象所示据实禀告太子殿下，不敢揣度天意。”
    饮歌不再多问，道：“若再有异象，你即刻到沧海殿告知我，本殿不会亏待你。”
    “是，请太子殿下放心。”
    目送着饮歌远去，确保他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南星鼓着腮帮子，脱下一只鞋扔到门口，唾道：“我信你太子殿下的邪！”
    南星虽然很少出门，但对六界的各路消息都十分留心，平时听仙侍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他再装作无意地打听几句，便知道了很多事情。他知道饮歌太子对项漪华有几分心思，他知道天尊把项漪华带到了玉山，他知道饮歌嫌弃自己冲撞了星眠天妃的名讳。
    若是别的缘故，南星可以改正，可唯独仙者的名字是上了仙册的，不能任意修改。既然加官进爵的路被堵死，他不如给自己挖掘出一条新的道路来。
    天尊重视项漪华，饮歌知道天象以后定然想娶项漪华，若能让饮歌太子得罪天尊，甚好，甚好。
    京墨和杜仲风姿卓然得飘入清风殿，杜仲抬着头，一脸艳羡地望着屋顶，啧啧称赞道：“我远远瞧着清风殿恍如白昼，猜想定是殿里放了夜明珠的缘故。可我绝对想不到、也绝对不会忍心把夜明珠碾碎成沫沫，刷到屋顶上啊！这夜明珠是师祖的吧……”杜仲仔细看了一眼，拍手道：“这竟然是——琳琅之眼！暴殄天物啊！”
    漪华也跟着抬头瞧，惊叹道：“原来是夜明珠啊！”
    杜仲这才注意到漪华的存在，匆匆一瞥，只见她肤白貌美、明眸皓齿，身材窈窕，胜过往日见过的所有仙女。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也难以掩住倾城风姿。如此佳人，天尊竟然丝毫没有提及她的美丽，而是说她“可爱”。
    漪华看着眼前的粉色衣衫的仙君，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下蓬莱岛岛主杜仲，天尊乃是在下的……”
    “咳！”京墨轻轻咳嗽了一声。
    漪华虽然对九重天的仙没什么好感，但能被京墨带回来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于是很有礼貌地问候：“见过杜仲仙君。”
    发现漪华知道自己的身份，杜仲很是欣慰，道：“见到魔界漪华公主，本仙君不胜荣幸。不知姑娘年方几何，吃饭喜欢什么口味，许配了人家没有？”
    天尊冷眼瞧着他，方才还死活不愿意当厨子，现在主动问起人家的口味来了。
    被问了太多，项漪华只记住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起来却有些难度。她迷茫地望向京墨，问道：“我该算是十六岁，还是二十六岁啊？”
    京墨眼睛不带眨地回答：“八千三百一十七岁。”
    “师叔祖，你记得这么清楚啊……”杜仲妒忌地高声嚷道，看到京墨警示的眼神后，声音逐渐弱了下来。
    杜仲火上浇油地解释道：“小漪华，你别看我年轻英俊，我的辈分比天帝还大两轮。”
    漪华煞有介事的开始计算京墨比饮歌大了多少辈分，又被杜仲的一惊一乍打乱了思路。
    “啊！小漪华，以后你住在玉山一日，本仙君也要在玉山住一日，不然孤男寡女，多影响名声。”
    漪华敬重天尊、信赖天尊，互相都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既然没有非分之想，行得正坐着直，也不用可以避讳。她道：“我已经是九重天逃犯，魔界叛徒了，名声依然很差了。”
    杜仲恳切地回答：“我不是担心你，是担心师叔祖的名声。”
    “师叔祖……”漪华无奈地看向京墨，不愧是天尊啊，辈分真大。
    “这次去天庭，一是把你从天牢里捞出来给漪华做饭，二是让天帝安排了蝉衣时常过来给漪华送些衣服，她进不来玉山，你与她相熟，便到山门外接应吧。”京墨不理会杜仲方才的话，神色如常地说完后，便抱起辰砂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来。
    “师叔祖，你怎么这样啊！”杜仲使劲跺着双脚。
    京墨道：“再敢胡言乱语，本尊就让天帝把蝉衣嫁给你。”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杜仲委屈地说道。
    漪华眼睛放亮，凑到杜仲面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怕蝉衣？”
    杜仲捂住耳朵，双脚在原地蹦跶着，一字一顿道：“不要跟我提这个名字！”他怕极了蝉衣，哪怕只是听到蝉衣的名字，他都能虎躯一震、脊背发凉。
    蝉衣虽为仙官，但爱哭鼻子爱撒娇，加之长得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姿色，很受九重天那些自认为刚猛的男仙欢迎。而杜仲正好有个毛病，越是看起来乖巧的人，他越想戏弄，三千年前，杜仲在琳琅水榭的宴会上心血来潮戏弄了她一番，众目睽睽之下，蝉衣仙官哭得梨花带雨，就连饮歌太子发扬君子之风怜香惜玉亲自哄了两句都没哄好。
    后来杜仲登门道歉，又是送珍宝又是送绣球花，不但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蝉衣反而又哭了几顿给他看。后来杜仲做了一盘椰蓉豆沙糯米糕悄悄送去，蝉衣垂涎欲滴地吃完，不仅立即原谅了杜仲，还经常痴缠于他。
    椰蓉豆沙糯米卷的额外效应并不是杜仲期望看到的，杜仲深感力不从心，搞不懂蝉衣究竟是馋他的人，还是馋他做的菜。
    蝉衣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飞到杜仲仙君的府邸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喊道：“杜仲仙君，我知你现在对我无意，但我绝不轻言放弃。一千年后，若你未娶，我未嫁，我们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时光等闲过，一千年很快就过去了，蝉衣再一次飞到杜仲的住处，在府邸前面站了一夜，等他一个答复。
    第二日清早，杜仲的仙侍出门道：“蝉衣仙官，仙君连夜上了给天帝递了折子，天帝也批准了，仙君要去蓬莱岛修身养性，没什么事不会来九重天了。”
    “我不相信，我要去找他讨一个说法！”蝉衣万分委屈。
    仙侍委婉道：“蝉衣仙官一腔深情，令人感动，只是仙君昨夜已然搬离了，从后门走的……”
    自那以后，蝉衣再也没有见过杜仲。准确地说，杜仲再也没有给蝉衣见他的机会。
    京墨挥手，在半山腰削出了一块平地，与他的清风殿离得都不远，只是隔了清风殿外的悬崖。他吩咐道：“杜仲，明日你盖两座房子，让蝉衣从九重天带些日常所需过来，以后你们各自住过去。”
    杜仲还没来得及反驳，京墨又吩咐道：“你以后教漪华法术，务必勤勉；漪华，你每日来清风殿两个时辰，我教你琴棋书画。”
    杜仲不敢相信地问道：“师叔祖，您还要教她琴棋书画？”
    京墨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法术用来傍身，修身养性才懂立身之本。”
    漪华却是十分欣喜，道：“谢谢京墨。”
    “小漪华，你竟敢直呼师叔祖名讳！”杜仲好心警告她，却发现天尊不但不在意，嘴角还带着微不可见的笑意。
    杜仲大呼一口气，心中隐隐有些凄凉。他一位自从王不留行去后，他便是天上地下与京墨天尊最亲的人，如今看来，他在玉山简直像个外人。说过分点，他就是被天尊抓来给小漪华当师傅当厨子的！
    他忍不住掐起了腰，鼻子里飘出一个“哼”字。
    京墨温声道：“天色已晚，漪华，你今夜继续住我的寝室吧！”
    “你还要让她住你的寝殿！”
    杜仲觉得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令他大跌眼镜的事情都集中在今夜了，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表达感想。
    “那你住在哪里啊？”漪华弱弱地问道。
    杜仲在京墨的对面坐下来，如小孩子闹脾气一般吼道：“师叔祖是神，我是仙，我们神仙是可以不用睡觉的！”
    “两位神仙，漪华先去睡觉了。”项漪华唯唯诺诺地回答。
    京墨的寝殿与书房仅一墙之隔，漪华进去后，京墨挥手在寝殿与书房之间设下结界，书房的光亮与声响皆不会传过去。
    杜仲摸着下巴，道：“漪华长得好看，人也文静，其实还不错。”
    “文静？”京墨反问道。
    杜仲指了指寝室的方向，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力，点头道:“对啊，文静柔婉。”
    辰砂朝着杜仲“喵”了一声，表示不满。
    躺在天尊的寝室里，漪华极为不适应，本想将前尘往事在脑海中悉数过了一遍，没想多久，就不知不觉地沉沉睡了过去。
    清风殿的书房里，京墨和杜仲二人端坐在案前优雅地品着茶水，谈话也变得正经了一些。辰砂怂着肩膀煞有介事地站在京墨旁边，仿佛也在参与二人的聊天。
    杜仲用食指在桌子上画着圈圈，觉得不过瘾，想从茶杯里沾点水，被京墨的一个眼神挡了回来，重新正襟危坐道：“昔邪法力高强，苍耳是天庭第一战将，月圆之夜，镇魂杵，师叔祖，你真的没有受伤？”
    京墨双臂伸展，意思是：本尊这不好好的吗？
    杜仲将信将疑，鼻子冷哼一声，“要我说，师叔祖就不该轻易放过天帝！”
    “看在王不留行的面子上，仅此一次。”京墨淡声道。
    杜仲不太同意地眨了眨眼睛，道：“天尊念及与先帝情谊，不与天帝计较。但是天帝……以他的心胸，恐怕不相信您真的不与他计较。”
    京墨轻松地问道：“你觉得该如何？”
    “自然是在六界面前公开他的罪状：身为天帝，不敬天尊，蛊惑妖王，唆使苍耳偷袭天尊；对下无功无过，不能福泽苍生；对内任人唯亲，排除异己，亲佞远贤，不依附者尽诛之；对外不能使六界臣服，引来魔界叛乱，祸及天庭。”杜仲将天帝的罪行如数家珍。
    “你这么一说，鹏举的罪名还不少。”天尊对天帝一直没有很高的要求，除了“排除异己”一项外，对其它的事没有过多放在心上，道：“那你觉得天帝的位置给谁合适啊？”
    这一问把杜仲给问住了。
    “您是天神，仙界的位子自然不能委屈您来；苍耳善武，不是当天帝的料，忍冬那愣小子就更不行了，半夏是女流之辈……”
    京墨纠正道：“‘男尊女卑’这种愚蠢的想法，你怎么也认同？”
    “是，众生平等，男女平等，我的意思是，半夏虽是个高高在上的女仙君，但不够大气。六界之主必须得大气一些，比如像我这样，不过我对天帝之位可没有兴趣哦！放眼六界，最适合做天帝的还是他儿子。”
    说了一番等于没说，京墨不理他，转身揉了揉辰砂的脑袋。
    “师叔祖，你什么时候养了一只凡猫？”
    “二十六年前，把漪华送去凡间的时候，它在雪地里快冻死了。”
    杜仲若有所思地看了京墨一眼，道：“你以前可没有恻隐之心啊。”
    京墨无话，他总不能说抱孩子抱惯了，把漪华送去凡间后就想找个东西抱着玩。
    “天尊对她是如何打算的？”杜仲说正事的时候会选用官方称呼。
    京墨慢悠悠地煮着茶水，道：“教她些本事，让她能活着，学成以后就让她下山，从此一概不管。”
    “真的？”杜仲第一次对天尊产生了怀疑。
    “我原先是这么想的。”
    “我就知道，呵呵。”杜仲是看出来了，京墨对漪华不一样，而且是分外的不一样。
    京墨正色道：“漪华有天后之命。”
    “小漪华是六界将来的女主人，她会嫁给鹏举那个老家伙？天呐，我最见不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要不我把她娶了，好过她嫁给糟老头……哦不对，我想歪了，应该是饮歌，一定是饮歌！”
    这次天象比以往都来的异常，且没有完完全全显示明白，漪华虽有天后之命，星象却扑朔不定，大有反冲之意。京墨一时无法参破，只得含糊回答：“可能是这样。”
    “想来她与饮歌尘缘未了。”杜仲道。
    “鹏举一生计较太多，仙寿不长，过几年饮歌继位，希望他能做一个好天帝。”京墨恳切道。
    杜仲心中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师叔祖胸襟宽广、高瞻远瞩，不计较天帝一时错误，免去六界动荡。”
    京墨轻抿了一口龙井，舌尖微苦，放下茶杯时，雨前龙井的馨香萦绕舌尖。
    一杯茶，佛家看到的是禅，道家看到的是气，儒家看到的是礼，商人看到的是利。
    其实，这只是一杯茶。
    杜仲轻轻晃着白玉裂纹茶杯，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京墨问道：“你何时认识了苏叶？”
    杜仲一反刚才的悠闲之态，丧气道：“他个丧门星，先是毁了我的绣球园子，又害我蹲了仙生中的第一次天牢！”
    “你若不是急着为他出头，怎么会蹲天牢？”京墨神态淡泊，语气却像极了一个看戏的。
    “说来我就气，你说他堂堂天帝，怎么就这么卑鄙无耻！小漪华差点被地锦打死，苏叶跑来天庭求救，正好被我碰见了……虽然后来中间出了点小差错，但我还是大发善心陪他走了一趟魔界，当然，我去晚了一步，但我一眼就认出漪华被师叔祖救走啦！”
    “继续说。”
    “后来我听说苏叶被关起来了，地锦那家伙肯定不会给苏叶好果子吃啊，我便跑到魔界闹了一场，把地锦那几个小妾给打了。”
    京墨忍不住白他一眼，道：“与他的小妾何干？”
    “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向来谁招惹我我就招惹谁，绝不牵连无辜。我那一下子是冲着地锦去的，谁知地锦把她的小妾推出来替自己挡了，真是狼心狗肺啊！”杜仲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地锦就到天帝面前告状，天帝觉得事情太小，有意添一把火，让地锦在朝会上重提此事，还给苏叶加了个与仙君勾结之罪，要废去他一身修为。同时，天帝故意让你知道此事，你明知是局，依然跑到朝会上为苏叶大闹一场，也可以说成为苏叶仗义执言。”京墨推测道。
    杜仲佩服地点点头，“天尊英明，猜的全对。”
    京墨笑道：“我从未见你如此关心别人。”
    天尊一笑，灿若繁星，虽是刹那，光彩胜过琳琅之眼。杜仲起身，两手撑着桌子，一点一点地凑近京墨的脸，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的脸往前挪一点，京墨就往后避一点。
    “师叔祖，你竟然会笑耶！”杜仲觉得自己看到了奇迹。
    京墨不置可否。
    “都说饮歌是六界第一美男子，我从来都不赞同！师叔祖不怎么露面，即便露面也是孤高清冷的样子，让人敬而远之。以后你再去九重天，就这么微微一笑啊，女仙们定会对你朝思暮想、趋之若鹜。”
    京墨指着他方才搭起来的一座屋子，道：“你也睡觉去吧！”
    “您不是说，等里面布置好了再让我住进去吗？”
    “那是对漪华说的，你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哪里住不得，你若是不想住，就到雪地里睡吧！”
    杜仲深刻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天尊唯一的亲人，居然比不过魔界公主。辰砂在这时候恰当地叫唤了一声，杜仲一脸醋意地望着它，道：“连猫都可以住在清风殿。”
    “猫……你可以抱走。”
    杜仲深感京墨天尊冷些无情至极，好在现在不平衡的不只是杜仲了，还有辰砂。辰砂“喵呜喵呜地”叫着，张牙舞爪地扭动着，控诉自己被无辜抛弃的惨痛心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杜仲笑得捶胸顿足，顿时觉得心里爽快了很多，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聒噪。”京墨扬手，将杜仲扔到了外面的小屋子里，一直嘶吼的辰砂也识时务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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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云为后，月上中天”，意思是谁娶了漪华，谁将来就是六界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