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
叶月如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安抚着夏瑜的心情，看着吐血后昏迷的夜天明眼神复杂。
“今天可真不是个好日子。”夏瑜苦笑着说：“一个两个的都吐血。”
叶月如笑了笑：“我没事。”
“嗯……”
大夫来得很快，李青草这个大夫是从天月宫带来的，但是这个据点本来就有大夫。
派人将夜天明安顿好，大夫把脉后发现他是气急攻心，加上内伤，所以才吐血昏迷。
治疗急时并不会留下什么大问题，这才安心了下来。
夜天明毕竟是正道传奇。
这一折腾，就过去了许久，闹得疲惫不堪。
夏瑜本想让大夫帮叶月如把脉一下，但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天月宫可没什么仁义礼智信给你讲。
叶月如身中剧毒，要压制毒性不能动手的消息传出去，绝对会引发大地震。
不仅是正道，还有天月宫本身也会立即反噬叶月如。
他们就是这么现实。
而且叶月如还没有培养亲信。
“他应该是你爷爷。”
夏瑜何尝没猜到？
虽然不知道刚刚夜天明想到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不难从他刚刚的反应看出来，自己极有可能真是他孙女。
“有这么一个爷爷，难怪我娘这么多年一直对我不冷不热。”
都送了一个女儿走，剩下一个估计也不会怎么在意关注，要是在意，另一个怕是也不会送走。
“不要恨师傅了。”叶月如轻声劝道：“其实师傅并不是不在乎你，她临终前之所以会把宫主之位传给我，是不想你被天月宫所束缚，也知道我会保护你。”
夏瑜是个局外人，并没有什么激动的感觉，只是她现在是夏瑜，就要以夏瑜这个身份行事说话。
这些往事，她只会唏嘘感慨。
不会感同身受。
“真的没有问题吗？”夏瑜话锋一变，再次关注起了她的身体：“被别人知道你中毒了，一定会生出反叛的心思。让人把血玉麒麟送来，你赶紧把血玉麒麟用了吧。”
血玉麒麟号称治百病。
不过并不包括生死人，肉白骨，也不能断肢再生，否则身体缺损的左道早就自己用了血玉麒麟，哪里会丢到宝库当摆设？
能不能解毒，夏瑜也不清楚。
叶月如却已经做出了选择，握住她的手，将她拉着坐到了自己腿上，说出了自己考虑许久了的话。
“你说不喜欢天月宫，等夜前辈醒了，我们找个机会就离开天月宫，隐居吧。”
夏瑜没多想：“嗯好。”
“我想过了，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中毒或许是天意，我不打算去找怪医。”
夏瑜瞪大了眼睛，拒绝道：“不行！不可以！你要活着！”
“为什么？”叶月如冷静的道：“为什么我不能陪你？李青草医术无双，她配置的毒药恐怕世间无人可解，血玉麒麟号称治百病，但是却并不能治疗中毒。”
夏瑜无言，因为叶月如说得对。
“但是你不能就这么放弃，因为我要死而丧失了活下去的动力，你想我哪怕死了也一直愧疚着吗？”
“我更不想你黄泉路上一个人孤单的等待。”
可是地府只是我虚构的啊！
夏瑜生着闷气。
“你说过的，三年足够了。”叶月如温柔的说着：“这些年我也活得很痛苦，你活了，我的心才跟着活了过来，你死了，我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差别。”
这样吗？
被叶月如喜欢着的自己，劝她在自己死后独自一个人活着，的确是很残忍，站着说话不腰疼。
而且要找寻解毒的办法也是十分的困难，毕竟从叶月如的反应来看，非常的棘手。
可能要找好几年，甚至根本找不到解药，因为下毒的人已经死了，每人知道毒药到底用了什么药材。
叶月如并不想剩下的日子里一直寻医治病，为了这种目标而奔波。她宁愿放弃找寻解毒的一线希望，用剩余的时间，伴随着只剩三年生命的夏瑜。
她甘之若饴。
没有夏瑜，一切都没有意义。
在没有夏瑜的五年里，她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暴躁易怒，破坏欲与日俱增，心里的想法也是日渐恐怖。
她宁可和夏瑜一起去死，也不想独自一个人再孤零零的活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
沉默着的夏瑜，眼睫毛微微颤抖，低着头的她还在思索着什么，叶月如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在她额上印下了一个吻。
“我……尊重你的选择。”
就如她不想死一样。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没必要去强迫着什么，强迫别人顺着自己的意愿而活着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夏瑜很明白。
叶月如笑了：“嗯。”
或许，我会失败？
夏瑜心中第一次诞生出了这个念头，或许自己会失败，这个任务或许她完不成了。
主角都死了，是黑是白，又有什么意思？人都死了，任务恐怕自然而然的，也就失败了。
她为了任务成功不择手段，却在如今因为恻隐之心而认同了叶月如的话。
她遇见过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主角都遇到过，但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一种心安，不忍的感觉。
为什么不是在现实世界遇到你呢？
夏瑜心中发出了一声感慨。
她的额头抵在叶月如的肩上，闭着眼睛，心中对自己说，就放任这一次，就当还叶月如的深情了。
再说夜天明，他的内伤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但是很明显这个老头不可能在天月宫的据点养这么久的伤。
夏瑜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老头子，也不想多个亲戚，去相认，只是默默让人将血玉麒麟送到了夜天明的身边。
叶月如既然有了打算，那么血玉麒麟就没有用处了，既然如此那就送给夜天明，让他拿去给夜兰治病。
夜天明知道夏瑜也是自己孙女，本想再见她一面好好聊一聊，但是夏瑜并没有给这个机会，在他醒后就离开了据点。
夏瑜。
这是一个即将被江湖遗忘的名字，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夜天明远离江湖已久，对夏瑜的‘丰功伟绩’也不怎么清楚，拿了血玉麒麟后，心情复杂的找了一个老朋友了解了这些年的事情。
夏瑜也是一个悲剧。
爱而不得，爱而生恨，最终自取灭亡。
这些就是别人给夏瑜的评价，但夜天明看到了叶月如对夏瑜的关心和在意，拿到情报后沉默了许久。
与夜兰相比，夏瑜的一生要精彩很多，但是同样也是无比的痛苦，性情和温柔善良的夜兰截然相反，五年前的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和自己见到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江湖……
夏瑜估计也是铁了心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夜天明尊重她的想法，将情报烧掉一个人怀着心事回了山。
江南城左道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关于叶月如击败了夜天明一事，在江湖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大半的人都持怀疑态度，毕竟叶月如太年轻了，在一些老古板的印象中，哪怕她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在内力上斗过夜天明。
但是随着目击者的描述和佐证，江湖慢慢又平静了下去，叶月如的实力太强了，强到让人怀疑她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想要杀她，恐怕比登天还难。
本以为天月宫这个魔教势力会在叶月如大出风头之后魔焰滔天，嚣张跋扈，但是让人吃惊的是魔教似乎内乱了。
对，天月宫内乱了。
其原因是因为叶月如失踪一事。
左道的毒药是大家亲眼所见的，因此很多人怀疑叶月如已经死了，她当时只不过是硬撑着。
天月宫内部本就分成几大派系的势力彻底割裂，相互血拼，为了宫主之位大大出手。
天月宫内部争斗再次引起了正道的注意，双方展开了新一轮的正魔之争，结局以天月宫四分五裂结束。
“真的不后悔吗？”
一处完全不起眼的小山村里，谁都想不到，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被说已经死去的叶月如隐居在这里。
毒性始终破坏着她的身体，哪怕有强大的内力支撑，她看起来精神也很不好，今日更是又吐了一次血，精神更加萎靡。
夏瑜坐在床边，心疼的看着卧病在床的叶月如，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叶月如的手抓住夏瑜的手，又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的她面色有些无奈，道：“我不后悔。”
“……可是我后悔了。”
“为什么要后悔？”叶月如笑着：“每个人都有死的时候，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这辈子爱过恨过，开心过痛苦过，迷茫过疯狂过，活得已经比这世上九成的人都要精彩了。”
“可你原本的生活应该更加精彩灿烂。”
“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叶月如已经安慰过夏瑜无数次了，但是夏瑜却一直都在问这个问题，她也不烦，每次都安慰着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夏瑜看着她，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心中的悔恨又增加了些许。
从某种意义上，是她一手毁了叶月如，毁了她整个人生，可是叶月如却不再恨她。
叶月如恨她的话，她其实并不会在意，因为她就是一个利己主义。可是叶月如爱她，就让她很迷茫无措了，她并没有被人真心爱过，面对叶月如这种超越生死的爱，她很惶恐。
第二次穿越，她用的真心也要比第一次穿越多些，因为抱着半赎罪的想法而来。
“你真傻。”夏瑜复杂的牵着她拉住自己的手。
“或许吧。”叶月如到手没有反驳这一点，她的确不聪明，但这种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喝药吧。”
虽然不能解毒，但是药可以帮助叶月减少毒素带来的痛苦，继夏瑜之后，叶月如也成了药罐子，而夏瑜本身则早已放弃治疗，毕竟治不治三年一到都得死。
……
江湖的一切纷扰都与她们没有关系了，她们就在这个小山村里当着普通人，叶月如还因为兴趣客串了这个村子教书先生的职位。
三年时间转眼即逝。
虽然早有准备，但三年整到，一天没多一天没少的情况让夏瑜坚信了是系统这个不靠谱的狗东西给自己定下了时限。
生命力流逝，她艰难的抬手想要去抚摸叶月如那近在咫尺的脸颊，叶月如双目含泪的握紧了她的手。
“不要害怕，我马上就会来陪你的，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的等我的。”
夏瑜眼神变得复杂，视线在模糊，她已经快看不清叶月如的脸了。
“好……”
如果真的有地府，那么就请你等等我，拜托了。
被召唤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缓慢的闭上了眼睛，这一时间，她心中那疯魔到快成病态的执念有了松动。
或许死亡，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可怕，或许死亡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两人是一起下葬的，在夏瑜死后，交代了后事的叶月如也跟着夏瑜一起离去，不再用内力压制毒性。
给她们下葬的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来的基本都是叶月如这三年因为兴趣而教过的一些学生，其中有个根骨很好的，甚至叶月如还将她收做了徒弟，传授了武功。
在坟前磕了几个响头，叶月如收的这个弟子帮两人守了七日，七日后带着叶月如送给她的一把宝剑离开了村子，只有每年忌日才会出现一下。
——
“满意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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