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是从一片漆黑开始的,只能听到嘈杂的声音。
直到某天有个人为我装上了一双眼睛,我才看清了这个世界。
那是一位老者,花白的头发和胡须,考究的眼神看着我,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满意的点了下头。
父亲,应是这般叫他的吧,他是这么说的。
随后为我穿上了一件白衣,又装在了一个箱子里,暗无天日。
可我不懂,为何要将我装起来,要带我去哪里。
直到有一天有人亲手打开了箱子,那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开心的摸着我的脸颊。
“她好漂亮!这是送我的吗?”
她看着父亲,难掩激动,似乎真的很喜欢我。
“是啊,这是祖父送给我们巧儿的生辰礼物,我答应过的。”
父亲摸着她的头,一脸慈爱,随后又说道“以后,巧儿就是她的小主人了,要不要取个名字?”
小主人.....她是我以后的小主人吗?
“嗯....叫她偶娘好不好?”
她很认真的看着父亲,得到认同后开心的将我从箱子里小心扶了起来,她力气很小,仍旧努力揽着我。
“以后,你就叫偶娘了,我是你的小主人哦!”
于是我便有了我的名字——偶娘。
和我的小主人——金巧。
小主人很喜欢我,将我放在闺房里,每日同我说话,聊天解闷,即便我并不能回应她。
如此便陪伴了她多年,从童稚十足到亭亭玉立。
我原本以为我会伴她一生,直至她黄土白骨。
直到某一天,小主人与我的谈话中多了另一个人。
我从未见过她那般模样,欣喜激动?不是。
那是一种憧憬,夹带着梦幻的憧憬。
“偶娘,我喜欢他,不久后我会嫁给他的。”
小主人是这么说的,我不太懂,又好像明白一点点,只知道她有了另一个重要的人。
后来看着她穿上了一身不一样的衣服,红的像火,那是她最美的一天。
我又被放在了箱子里,不知被带到了何处,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主人才将我拿了出来。
我看见了那个人,他好奇的看着我,随后便是满不在意,没有多说什么。
小主人唤他夫君。
不过我同样不在意,只要小主人还在我身边就好。
看着他们每天在一起,看着小主人脸上时刻挂着的笑,我便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我想那便是开心。
因她的开心而开心。
后来有一天,不知发生了什么,小主人惊慌失措的出去,这一走便是好多天。
再回来时失魂落魄,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直到看到我时,眼泪才一颗颗掉下来,砸到我身上,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烫。
“偶娘,祖父走了,他走了。”
小主人抱着我哭嚎,一句句重复着。
父亲走了?走去哪里,为什么走?小主人又为什么哭?
我不明白,可却有种酸酸的,发堵的感觉,那是伤心吗?
我隐隐觉的,以后....见不到父亲了。
小主人哭了好久,后来是她的夫君时刻陪着她,才让她从那种情绪中走了出来。
可我没想到,我与小主人的分别,竟然就在不久后。
不知从哪日开始,他们之间多了些争吵,大多数都是那个男人在吼叫,小主人默默的哭着。
“偶娘,他变心了,我该怎么办?”
一天夜里,小主人久久不睡,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从那天开始,她开始沉默寡言,时常看着窗外发呆,也不再和我说话。
后来,府里喧嚣热闹,与小主人出嫁那天别无二样。
我看见小主人化着妆强颜欢笑,可我明白,她有多难受。
那天夜里,她哭干了所有眼泪,可天一亮,又要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做着她不喜欢的事。
我想和小主人离开这里,可是无能为力。
后来,时常有一帮人过来闹,又哭又叫,小主人只是低垂着眉眼,不看也不管。
直到她们看见了我,想要将我带走,小主人拼命拦着,推搡间,不小心推倒了领头的那个女人。
我看见那个女人倒在地上,腿间好像流出了血,小主人则跌坐在地上,茫然的让我难受。
那便是心疼吧。
后来的后来,那个男人过来找小主人,话没说几句,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她是被娇养着长大的,脸上顿时出了红印,嘴角还渗出了血,她什么都没说,默默承受着。
直到那个男人走后,小主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抱住了我。
“偶娘,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她抱了我一晚,我第一次痛恨自己是冰冷的瓷器,不能给与她温暖。
从那以后,小主人经常给我哼着同一个调子,我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
可我不想听,因为我能听出来,小主人很难过。
我不明白,小主人为什么不离开这里,离开让她伤心的地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一遍遍的哼着让她难过的调子。
事情的转折是在一年冬天,我终于看见了她久违的微笑。
她总是摸着肚子,和我说里面有个小生命,会是我的小小主人。
她吃吃的笑着,经常熬夜缝那些小衣服,问我好不好看。
还时常在纸上写下一连串的乳名,思考着哪个更好些。
我自然是开心的,不单单是多了个小小主人。
可是似乎上天并不眷顾她,我看见同样的场景出现在小主人身上,她的腿间流下了一滩血。
有些凸起的小腹恢复了平坦。
窗外的雪花落了又下,从那以后那个男人再也没来过,小主人也终日靠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出去了,人越发削瘦。
只是有时抱着那些小衣服,一边笑一边哭。
又是熟悉的喧嚣热闹,小主人却没有出去,她穿上了从前那如火的嫁衣,坐在铜镜前描眉画鬓。
与她当初一样美。
她又坐在了我面前,手里抚摸着小衣服,笑着与我说着从前的事,说了好久,我以为她终于想开了。
可是后来,她又哼起了调子,下一瞬,我就看见她拿着簪子,毫不留情的刺进了胸膛。
猩红的血液,溅到了我的眼睛里,划下一道痕迹。
我隐隐觉的,小主人去了父亲在的地方。
从那以后,小主人的房间再也没来过人,我看着房里落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她最喜净,可我却不能为她打扫。
窗外的天色明了又灭,我不知过了多久,再有人进来时已经是陌生的面孔。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那以后,我便一直颠沛流离。
我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见过繁华,遇过贫困,明白了很多事,也知道了小主人去了哪里。
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一个人,他看着我啧啧称奇,还说着什么真像。
他将我带了回去,洗尽了我一身脏污,随后我便见到了林安梦与薛柏凡。
她长的与我有些相似,我看着他们的生活,与曾经的小主人重叠。
我甚至忍不住的想,若是小主人遇到的是薛柏凡这样的人,或许会一直开心下去。
也许....也许她现在还在我身边。
让我没想到的是,林安梦竟是个短命的,可是她也死在了最幸福的时候。
可能,比小主人要幸运。
后来,薛柏凡时常与我在一起,诉说着爱意,突如其来的感觉来的太快,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可我好像隐隐明白,在他眼里,我不是我。
他像是小主人一样,总是愿意与我说些往事,即便有些并不美好。
我不知过了多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好想明白了些小主人的感情。
是心动吗?好像是这般。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他经常同我说起这句话,前世今生都无缘,只能祈求来世。
我忍不住的想,为何今生不能在一起?是因为我是个人偶吗?如果我变成了人,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可惜,我不能问,他也不能给我答案。
直到有一天,有个小姑娘偷偷摸摸走了进来,她好小,好可爱,比当年的小主人还要小。
那一刻,我好像看见了故人。
只是她好奇的看着我,突然就叫了句娘亲。
她说她见过娘亲的画像,与我长的一模一样,抱着我冰冷的身体,即便我不能说话,也依旧唤着我娘亲。
我很喜欢她,那是一种不一样的感情。
可是,薛柏凡发现了,不知道因为什么,第一次冷眼看着我,从那以后,我又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我不明白,明明他是喜欢我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我每时每刻的想,始终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我不能陪他说话?不能回应他的怀抱吗?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他穿一身黑袍,看不见面容,最后与我签了契约书。
从那一刻起,我能动了。
我想起了小主人,可是沧海桑田,我再也回不去了。
于是我就留在了这里,我杀了那些新娘,因为不想她们经历小主人的一生,我给她们编织了一个个美好的梦,让她们死在了最幸福的时刻。
我想,她们对于小主人来说,是幸运的。
后来,薛郎回来了,可是一切都与我想的不同,他害怕、憎恶。
那样的嘴脸,似曾相识。
我终于承认,我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其实,从一开始就明白的。
也是从那时起,我终于知道心痛和爱而不得是什么滋味,小主人当年也是这般吗?
最后的最后,我也哼起了曾经我最讨厌的调子。
我好像听到有人唤我,是小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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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事多,没时间写,也没时间更,抱歉抱歉!其实偶娘的番外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写出来,因为正文里没办法写出来,想了想还是放出来了...一个人偶经历了很多人的一生,有了人的感情,其实最后走的时候,契约书没有消失,她是怨恨的,不光是恨薛柏凡,更多的是恨小主人的夫君,还有当时不能保护她的自己,她的结局有点仓促,但是也只有这一个结果了。
这个故事我是从偶娘的角度写的,还是有很多看不到的东西,金巧自杀是有原因的,是关于家族的,宝贝们自行想象吧!
还有,最近发现一首歌,第三十八年夏至,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