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勾终究还是没有对桑桑动手。
    因为……
    他也很方！
    眼下他的境界暂时跌落到五阶，纵然封印解开了，也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再者就算是全盛时期，他也不敢贸然对桑桑出手。
    毕竟是昊天化身！
    别看现在只是文文弱弱的小侍女一个，可谁知道一旦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会爆发出怎样恐怖的力量？
    能够与天合道，昊天的实力最少是天神巅峰，甚至有可能是神王！
    才六十一级半神初期的陈勾，能战初境的天神，但遇到昊天这样的存在，哪敢说必胜？
    真要计较起来，胜机可能连三成都不到。
    而今，他虽自信此生必当不弱于人，但也不会过度自负，无视境界上的鸿沟般的差距。
    所以……
    “想杀昊天，要么尽快提升等级，凝聚秩序神晶，将实力提升到半神大圆满。”
    “要么顺从大势，借书院夫子和主角宁缺之力……”
    陈勾暗自沉吟，他更倾向于两种方式齐头并进，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其实，提升实力方面，他还有另外一个途径，那就是淬炼鬼道圣身。
    只不过，淬炼鬼身，需要先自斩肉身，而后元神留在外面淬炼，渡劫蛟灵则进入某个女人体内，重新孕育上苍仙体。
    这样一来，失去仙体只剩元神的陈勾，实力会瞬间暴跌，很多技能都用不了。
    在没有绝对安全保证的情况下，他自然不想冒这个险。
    况且，以上苍仙体的强悍，一般的女子根本无法孕育。必须是修为强大，至少超脱甚至半神境界以上的存在才行。
    否则不等仙胎诞生，母体就会因被吸走全部生命而死。
    在将夜世界，陈勾还没有想到符合要求的女子。
    书院三师姐，魔门最后异人宗主二十三年蝉余帘？
    陈勾怕夫子不认他这个孽徒孙……
    更关键的是，三先生还是处女吗？处女能怀孕吗？怀孕了怎么生?
    不忍亵渎！
    总而言之，陈勾认为在将夜世界自斩肉身修炼鬼道圣身不合适，还得回苍澜后，再另寻合适的深渊世界完成。
    反正，在苍澜世界教廷剧变真正发生，诸派系裂土封神之前，他都没法晋升天神境。
    因为他来自苍澜，并在苍澜觉醒。
    而现在的苍澜，还不允许诞生天神境的存在，这是规则秩序层面的禁制，陈勾无论去哪个深渊都一样。
    不过，陈勾之前回归后就感觉到，苍澜世界的气氛更加压抑诡异。
    如同即将天崩一般，无形的乌云密布，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这意味着那场剧变不但已经彻底无法逆转，而且时间也越来越近！
    暮色苍茫，李渔命车队在一片森林前的空地中扎营。
    数日前，在渭城通过边军守将找到宁缺做向导后，李渔便让车队离开渭城，沿北山道南行进入唐国境内，眼下已经到了山道后半程。
    陈勾知道，大唐长公主李渔已经派遣使者去联络忠于她的唐军部属接应。
    不出意外对方快要抵达北山道的南麓出口，只需一天不到就能汇合，那时她在归国途中的危机就算彻底解除。
    但……
    就是这一天的时间差，依然会被有心人利用，从而布下杀局。
    夏侯！
    唐国镇北大将军，武道巅峰强者，以暴戾残酷闻名，莲生大师弟子。
    当年魔宗被千古奇才书院小师叔轲浩然单剑覆灭之后，夏侯成为西陵神殿秘密棋子，一生处于大唐和神殿夹缝之中，唯一在意的人是身为当今大唐皇后的亲妹妹夏天。
    李渔这个前皇后所生的长公主素来与夏天不合，夏侯认为她回归大唐，会对夏天造成巨大威胁，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派人在李渔回朝之前在半道截杀。
    这些信息，全都在陈勾脑海中闪过。
    由于是整个故事的开端，所以他记忆深刻。
    暮色中，四辆马车与卫队的帐篷组成圆形车阵，将李渔的营帐拱卫在中央。
    此时此刻，李渔似乎已经认为自己和小蛮的处境已经非常安全，所以微笑重新浮上她清秀的脸颊，压抑了数日的欢歌笑语也重新回到了营地中。
    陈勾依然盘坐在一辆马车顶上，局外人般默然地看着这一切。
    这几天，除了领悟轮回秩序，他还在思考要以一种怎样的关系与宁缺相处。
    战友？
    兄弟？
    恩人？
    还是索性装作路人，默默关注，只是在必要时刻在背后推一把？
    宁缺的性格与张小凡不同，聪明、冷血、无耻、自私、多疑，极其贪财，因年幼历经苦难和看尽人性卑劣而薄情寡义，为生存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但与此同时，他也有着刚毅无畏，对桑桑一直生死不弃，对帮助过他的人也投桃报李的一面。
    矛盾而复杂！
    陈勾之所以这几天一直对其不闻不问，没有贸然接触，就是担心以其多疑的性格，表现得太过主动热情反而会引起怀疑，适得其反。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修行者与普通人之间有着一道天堑般的深渊。
    哪怕是境界再低的修行者，与普通人也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李渔的另一个修行者护卫吕清臣，这一路就一直在马车内，除了李渔之外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
    并不是刻意摆出这幅高高在上的架子，而是在他看来，和普通人之间实在没有共同话题。
    即使是陈勾，他也只是最初寒暄了几句，便不再关注。
    因为从现身开始，陈勾就只展露过相当于二阶的实力……不过是斩杀普通的草原骑兵而已，随手一击就能秒杀，用不着他全力以赴。
    于是李渔和吕清臣都以为这就是他的真实境界。
    将夜世界，修行者的境界最初阶段分为五境，即初识、感知、不惑、洞玄、知命。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陈勾判断五境与觉醒者的前五阶基本刚好一一对应。
    吕清臣是四阶洞玄境的“高手”，对陈勾这个并非出自名门的“低阶”修行者，自然不怎么看得上眼。
    当然，吕清臣的强，也只是相对普通人和低阶修士而言，如果放眼整个将夜，仍然不值一提。
    在这个世界，还有五境之上的存在！
    第六层称为天启、寂灭、无量、天魔、无距，分别是佛宗、道门、魔门和书院对这个境界的不同称呼。
    其中尤以书院的“无距”称雄，掌握空间规则可瞬间实现万里穿梭，战斗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想到这里，陈勾也不得不承认，将夜的修行之法，的确有其可取之处。
    要知道，在山海神界，六阶超脱境就能瞬移数千里的都是凤毛麟角，陈勾也是凭借喜象面具的一念花开才能做到。
    在第六层之上，还有第七层、第八层、乃至第九层！
    第九层无矩，可无视将夜世界的一切规则，除昊天外，人类历史上真正达到的只有夫子一人。
    这也正是陈勾越发忌惮昊天的原因。
    据他所知，山海神界内能够做到无视一方虚空规则秩序的天神，也只有最顶峰的寥寥数人而已。
    这就意味着，比夫子更强的昊天，甚至有可能突破了天神境，触及了神王门槛。
    纵然只是最初期的神王，那也是神王！
    当然，昊天究竟是什么境界，现在还不得而知，只有真正与之对决的那一刻，答案才会揭晓。
    “陈先生，到了长安可有什么安排？”
    听到马车下方忽然响起的清丽女声，陈勾思绪回归外界，看向站在下方李渔的贴身侍女，不置可否地回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侍女淡笑道：“长公主让小婢转告，先生若有意，公主府随时欢迎。”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这是招募！
    但，让区区一个侍女出面是什么意思？
    陈勾淡淡道：“公主好意陈某心领了，只是公主府规矩太多，陈某怕住不习惯。”
    “那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小婢告退。”
    侍女语气依然恭敬，但转身离开时却暗自摇头。
    她能感受到陈勾不满的原因，但李渔身为大唐长公主，若是吕清臣那样洞玄境的高手，她自然会亲自招揽。
    可只是一个感知境小修士的话……还不足以让公主殿下纡尊降贵。
    陈勾也很快将这个插曲抛之脑后，他这里也没将李渔放在心上。
    大唐长公主听起来贵不可言，但整个大唐的命运实际掌握在书院手中，连唐王的册立，都需要书院点头。
    一个公主，势力有限得很。
    陈勾目光渐渐落在身前，摆在石棺上的一株小草上。
    插在一团烂泥之中，绝非灵草仙葩，也没有隐藏什么未知大秘。
    实实在在，就只是一株最普通的狗尾巴草。
    那么，他为什么要养这样一株凡草？
    看枯荣循环，悟生死轮回！
    领悟轮回秩序，便像是攀登一座高峰，不可能直接达到山顶，必须由低到高，由浅入深。
    正因为狗尾巴草是世间最卑微的生命，甚至连蝼蚁都不如，所以才最适合作为陈勾领悟生死轮回的切入点。
    当他勘透狗尾巴草这种最低贱生命的生死枯荣后，才会转移到更高级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