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岚打算扯开话题,不聊这件事了。
老爷爷眨了眨眼,划过一抹情绪。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像在呵护自己的孙儿,“小海岚,有些事,爷爷不会逼着你说,但爷爷已经将你当成自己的孙女,知道吗?”
知道吗?
老人家轻轻一句询问,触动了心房。
海岚瞳孔一缩,居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有点想哭。
老爷爷见此,叹了一口气,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小海岚,爷爷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就像那棵树。”老爷爷看着前面那棵树杆笔直的树,“永远都把腰挺得直直,不喜欢挨着别的树一起长,不过小海岚,这天有时候会是大晴天,也会是下暴雨,不会永远都是阴天。”
“大晴天的时候,一棵树挺在烈日之下,不去找任何遮荫的地方,它的水分就会被蒸发,一点一点地枯死。下暴雨,发洪水,一棵树很快就会被冲断,但如果有很多树在一起,就能联成一线对抗洪水。”
老爷爷收回视线,握了握海岚的手,“小海岚,爷爷什么都不知道,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你总会遇到你最好的伙伴。”
“爷爷?”海岚鼻子红红,眼眶内打转着泪水。低头擦了擦眼睛,海岚吸了吸鼻子,望着远方阴沉的天空,脸上透出几分黯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阿杰还在医院里,放过陶乐诗是不可能的,但要怎么做?
陶家和孟家始终是世交,万一事情闹开了,孟泽贤夹在中间很难做,而且,对方是陶家,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法官很有可能会偏私陶家……
现场没有监控摄像头,单靠一段录音,几张照片,证据还不够……
就算成功了,她一定会得罪陶家……
“小海岚。”
手被捏了捏,海岚猛地扭头,对上老爷爷平和的笑脸,一双黑黑的眼睛通透得镜子一样,倒影着世间所有事物。
“这人生啊,有很多事,你觉得自己做了一定是错,但你又怎么知道你不做不会后悔?正如很多事,当初下决定的时候,千想万想都觉得是对的,最终还是后悔得回不去了。”
老人虽然在笑,海岚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笑容。
“爷爷!”反手握住老人的手。都怪自己,提起了爷爷的伤心事!
老爷爷安慰似的握住她的手,“孩子,爷爷想让你自己知道,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
一句话,触动了心神,麻痹了全身!
海岚看着老爷爷不会说话。
害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在害怕?
出了学校,进了社会,一个人面对复杂的人事关系,黑暗的商场争斗。
其实,她很幸运,第一份工作就是孟氏的总裁秘书,她所接触的,远远比其他底层白领要少,她的上司只有孟泽贤一个,孟泽贤也不会欺负她,不会骂她。
也难怪,孟泽贤那时候看见她被陶乐诗打了一巴,弄得半边脸都肿了,孟泽贤会笑她变了。
她的确是变了啊,变得胆小了,害怕得罪陶家,害怕得罪陶正南,又害怕得罪单文涛,弄得自己这么难受。
其实,不用害怕啊,她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她有证据为什么要害怕陶家!做错的是他们,而不是她!
有什么好害怕的!
“爷爷,我知道了!”眸光一凝,海岚用力握住这双苍老的手,精致的小脸上扬起阳光般的笑容,黑眸里泪光莹莹,漂亮得像漫天繁星。
“好!好!好!”老爷爷很欣慰,眼中却划过一抹狡黠,“那小海岚,你现在能告诉爷爷是谁欺负你了吗?是不是你那好朋友啊,上次和你一起拍照片的那个!告诉爷爷,爷爷帮你教训他!”
“啊?”海岚惊愕一下,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想到孟泽贤,“爷爷,你误会了,和他没有关系,我昨晚还拜托他帮我了。”
“昨晚?”老爷爷激动一下,眼中极速掠过一抹精光。却疑惑道,“昨天晚上你们在一起了?小海岚,你跟你朋友住在一起啊?”
“不是啊,他下班来找我。”
不对啊,孟泽贤下班了,为什么会来她家里?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见海岚又把眉皱起,眼中带着猜疑,老爷爷眯了眯眼,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事,干脆拉着海岚继续聊,东问问,西问问,像拼拼图一样将事情还原了大半,终于得知了一件事。
老三昨晚原来去了小海岚家里,难怪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和老爷爷在医院花园里聊了许久,忽然一阵秋风吹过,带着浓浓的湿气,海岚知道,就要下雨了,雨过后,太阳一定会出来!
就像爷爷说的,晴天和暴雨一定会出现,有什么好怕的!
“爷爷,我陪你到餐馆坐坐吧,这里冷,对你的脚不好。”
聊着,海岚扶着老爷爷朝医院的停车场过去,打算去附近的餐馆吃饭,顺道询问一下老爷爷的病情,得知原来是爷爷的老毛病,因为年轻时候太拼了,长期坐在办公椅上,缺乏运动,当时又不注意,等到老了,腿脚的毛病自然就发作了。
每逢天气转冷,腿脚的骨头都会冷飕飕的。
“你们不知道她的电话吗?”
差不多走到医院大门,忽然看见一群人从医院里面出来,几张熟悉的脸孔让海岚连忙带着老爷爷往旁边走去,现在还不能将陶乐诗的事情告诉他们。
“小海岚,怎么了?”老爷爷疑惑了一下,好奇地张望向大门那边,只见一群年轻人围在大门那儿,正商谈着。
“何樱知道!何樱,阿岚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等等我找找。”何樱翻出手机,把海岚的电话报出来,一个身材高挺、皮肤白净、扎着马尾辫的女子站在她对面,拿着手机按了几下,“好了,我打电话问问她。”
她拿着手机走到旁边,海岚扶着老爷爷后退了几步,来到了转角处,正好看不清她的样子,只听见她清甜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