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宋小六大惊，拉开白静空后才觉得被那药粉洒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小男孩爬起来没有逃，而是抓起地上散落的铁皮划向距离近的宋小六，然而他还没碰到他的衣襟忽然手臂一麻，白静空飞起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秦嫣收起黑玄跳了下来，看了一眼宋小六被药粉波及的手臂“没事吧？”
    “是胡椒粉，没事。”宋小六摇摇头，注意力全在白静空那边，只见白静空已经把小男孩给提了起来，满眼杀气，他急声道“静空，他只是想保命而已！”
    白静空动作一顿，原本垂死的小男孩目眦欲裂，眼底都是浓的化不开的杀意“修真狗！杀啊，有种杀了小爷！反正你们已经杀了我爸妈也不差我一个了，杀啊！”
    之前的天灾人祸，楚家门徒有自保能力尚且死伤一二，何况是这些毫无自保能力的楚家人，小男孩飞父母死在火虫之下，他亲眼看着他们被烧成灰烬此时除了基本的求生欲之外就只有浓的化不开的仇恨。
    此时这边的事情已经引来了正厅那边暗部跟楚家门徒的注意，刚刚还喝的称兄道弟的人迅速把附近围的滴水不漏。
    他们听到小男孩的嘶吼，一个个都沉默的攥紧了灵器。
    宋小六也是眉心一皱，他本以为这孩子只是来偷吃的，他好心想接近他送些丹药却被他所伤，没想到会闹到这种程度。
    白静空的匕首不退反近“你若是真的想死，就别来这里偷东西，偷拿仇人的食物，你又算什么东西。”
    白静空的声音极冷，掷地有声，小男孩瞳孔骤然一缩“有本事松开小爷，我们打一架！”
    “哈，凭什么？这个世界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你想死我就成全你。”白静空话音一落，手起刀落。
    所有人都是狠狠倒吸一口气，宋小六也下意识的上前一步。
    直到小男孩的尸体掉在地上的时候，不少人还无法回神。
    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一个是杀人如麻的少女，可你敢说这件事她做错？
    墨阎心里是震惊的，没想到这暴力萝莉女杀人还真是不眨眼，而且她说的话虽然狠却深的他心，这涪陵岛上像这个小男孩一样以“我弱我有理”模样站出来，以死相逼的楚家人还少么？
    秦嫣则看出白静空情绪不大对，她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这时才发现她的手抖得厉害。
    这时，寂静中响起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夜色深了，楚家就不再叨扰了，墨阎，把偷袭者的尸体带走。”楚离末这席话算是给这件事定了性质，他看向被秦嫣拉到身后的白静空“白小姐，抱歉让你受惊了。”
    楚家门徒来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
    除了还打开着的酒坛跟楚家与暗部之间多了点“心照不宣的默契”之外，这一夜好像没什么不同。
    宋小六手背上的确实是胡椒粉，他手臂上的伤也是皮外伤，白静空身上不知混乱中被那小男孩怎么刺中的，她拒绝了秦嫣帮她，自己回了房间有些心烦意乱，最近她发现总是无法保持冷静，一些陌生的情绪让她有点烦躁。
    胡乱包扎的伤口又有点裂开，她倒是不怎么在意，敏锐的感觉到有人靠近，她先一步推开了门，见来人是宋小六，眸色更冷“有事？”
    宋小六对这个冷冰冰的女人这种态度已经免疫了，他把自己研制的止血药膏递过去“铁皮上带锈，你身上没有灵力，还是抹一点比较好。”
    宋小六闭关两年，感觉出来后很多事情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就是白静空，除了那个老人死时她尚且露出的一点表情外，如今从她冰雕一般的小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悲。
    宋小六本想放下东西就走，不知为何憋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不该杀他。”
    白静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心里的邪火腾的烧了起来，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白玉的小瓶子啪的摔在地上，碎了一个角。
    “若不是我出手，今日死的就是你，放心，下次我就不救宅心仁厚的医者了。”她说完正想关上门，却见对面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竟然笑了起来。
    宋小六本来长得就算不错，浓眉大眼，再加上这两年的闭关，整体气质更是玉树临风，原本青涩的气质被温和谦逊取代，笑起来眼睛亮亮的。
    只不过这笑在白静空眼里分外碍眼，待她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提住了他的衣襟，拳头高高举了起来。
    这一拳头下去，宋小六就算是修行者也要掉颗门牙。
    冷冰冰的女人一双杏眼写满了愤怒，宋小六忽然觉得她整个人生动了起来，不像是那个无悲无喜，锋锐冷情的白静空。
    不过还是保命要紧。
    宋小六召出水盾堪堪挡住她的拳头，一步退到了门外“抱歉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反讽。”
    他说完发现白静空脸色没有缓和反倒是想继续揍她，骤然发现自己是越描越黑，摸了摸鼻梁。
    “我的意思不是你杀他不对。”
    他总算看她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故意激你杀他，如果他藏有后手或者楚家主心肠歹毒借题发挥，这件事不会解决的这么轻松。”
    她杀人没问题，只是不该在楚家门徒众目睽睽之下杀楚家人。
    白静空虽然还皱着眉但明显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消失了。
    “杀人的手法并不一定是需要动手的。”宋小六补充道。
    他刚说完就对上白静空似笑非笑的眼眸“你杀过人么？”
    “我怎么没！”他还没说完就见忽然袭来的拳风，猛的向后跃开，一口气退到了距离她五六米的院子里。
    白静空居高临下，看着难掩惊讶的男人，下巴微扬“你没尝试过为了一个馒头打死一个人的感觉是不会懂何为残忍。”她顿了顿“但……谢谢你的提醒。”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快很轻，话尾音消失在响亮的关门声中。
    宋小六这算是第二次得到白静空的感谢了，他无可奈何的失笑，不知为何又变成了轻轻一叹。
    闭关的时候他想的最多就是老人去世后白静空的表情，也许是因为老人死前她把他当做了“白静空”，他总觉得像是被托付了什么，无论是炼制丹药也好，还是再见她，她很强，可他也渐渐发现她的另一面。
    不过可以想象她的过去是怎么样的，能让一个人全身上下满是戒备的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能分善恶已经算很好了。
    同时宋小六也忽然觉得她似乎哪里变了，可具体是哪里他又说不清……
    宋小六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离开，并没注意现在墙转角暗影处的秦嫣。
    秦嫣把准备好的药膏放回通灵石，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两个人一言不合打起来，不过没看出来宋小六闭关后确实成长不少，静空也能不再那么固执了，这是好事，而且这一个暴力萝莉一个医者仁心，倒是挺配？
    她脚步一转并没有回屋而是带着暗九去了那个小男孩来的方向，调查清楚确实是个人行为后她才能安心。
    楚家人生活安逸，但遭逢这次天灾人祸很多房屋都损坏了，之前繁华的街道布满了烧焦的横梁，还有不少黑瓦，碎砖，看起来廖无人烟，但仔细看还能看到一些躲藏在暗处的人，不少都是年幼的孩子或者是老人。
    他们睁着眼睛里满是敌意。
    小男孩就住在这一片像是乱坟岗的地方，秦嫣跟暗九没多留，确认了无人指使他们就往回走。
    借着月色很快就到了废弃宅邸附近，临近还有一条街的时候秦嫣脚步一顿，楚离末就在附近。
    “暗九你带着暗部的人在这附近戒备，我去去就回。”
    这里还是楚家地盘，虽然她有恩他们还是小心为妙。
    她几个轻轻起跃，踩着屋顶，落在一栋三层小楼屋脊之上，气质温润的男人显然等了很久，但依旧气定神闲。
    “楚家主，刚刚谢谢你出言维护。”秦嫣落下的同时，感谢已经到了。
    “秦小姐言重了，是我管理不严。”
    夜色下，男人一身白衣，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丝毫盖不住他温润的气质，如果不是一身现代服饰，真像极了画卷里的世家公子。
    与他截然相反的是她刚刚看到的乱坟岗。
    “楚家主我其实不明白，楚家既然有些人无法修行为何要留在涪陵岛，还有那些孩子……”
    她这段时间看到有不少楚家门徒在帮忙重建，为什么没有把那些孤儿手编，出于人道主义来说很难让人接受。
    楚离末似早就猜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淡淡道“在此之前，涪陵岛从未设置禁志不让楚家人离开，只有一条，离开的人后代也不可以再回涪陵岛，留下还是离开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
    外面的竞争，就算不是修行者，那也是几万人，几十万人的竞争，为了一个工作，为了买房，为了生儿育女，在几百万人口的城市中需要付出的生存之道要比涪陵岛残酷的多，在这里，他们安逸平稳，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果没有这次事情，就像是世外桃源。
    秦嫣略沉思就明白了。
    楚离末看着乱坟岗的方向“至于孩子的事情，这是规矩。”非修行者必须付出才能得到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