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叶筝’，她就像是我叶朗命中的劫数，深埋入骨的钢钉。”
    每每触及及，彻骨锥心。
    “提及叶筝，说来话长，我尽量长话短说。”
    叶家三代单传，到了叶朗这一辈多出了一女娃，被一家人视为掌上明珠。
    可后来，叶父在生活重压之下没能站起来，走上了一条自暴自弃酗酒不归路。
    之后叶爸爸年纪不大查出肝癌，无疑是给本就不宽裕的日子雪上加霜。
    为了给叶父治病，叶家债台高筑。
    叶妈妈性子柔弱，本就没什么主见，出了这档子事她的天塌了。
    放下尊严东奔西凑筹钱给丈夫治病，精力有限也就没有办法周全两个孩子的生活。
    叶朗身为男孩，很小就懂得了担当两个字。利用课余周末的时间身兼数职赚些小钱贴补家用。
    可叶筝却完全相反。
    她那个时候还小，正值青春叛逆期。
    原本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忽然冷不丁的跌进了冰窟窿里，她自然是接受不了。
    娇养出来的叶筝，性子争强好胜。
    外加特殊的年纪，虚荣，攀比一样不落。
    父亲生病，她非凡不觉得生命无常，不体恤母亲维持生计何其艰辛，反而觉得恨他们的无能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最开始的时候，叶筝也表达过自己的不满。
    可那个光景下的叶妈妈自己都在崩溃的边缘，哪里还能再忍受子女的无情的吐槽？
    她没有精气神去引导女儿，一耽搁就出事了！
    叶筝挣扎无门，最后选择了一个人憋着。
    怨念累积到一定的程度不会消失，只会爆裂。
    叶筝的爆发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黄昏。
    她冲进了叶妈妈的杂货铺，直接就把雨伞拍在了叶妈妈的脸上。
    她质问：“为什么不去接我？”
    叶妈妈正在盘点货物，往推拉式的小货车上一箱一箱的装着榨菜，酱油，醋等调味品。
    隔壁开酸辣粉的热心邻居体恤她一个人带俩孩子，家中有有病人不易，就从叶妈妈的杂货铺里拿货。
    价格人家也不在意，为的是出一份心意。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叶妈妈心里感激邻里邻居的这份情谊，就准备赶紧给人打包送过去，可别耽误了他们开店做生意。
    她正忙着，就没在意叶筝的情绪。
    叶筝火上浇油，上前飞起一脚就把叶妈妈辛苦装好的一“车”货物给踹了个人仰马翻！
    “你发什么疯？！”
    叶妈妈气急败坏的冲着女儿怒吼。
    换来的却是叶筝更加歇斯底里的咆哮：“我问你，为什么不去接我？”
    生活本就艰辛，她前前后后忙了一天，阴天下雨风湿发作，连腰带腿都跟断了似的疼。
    没人嘘寒问暖的一句也就算了，还被自己的亲闺女这样埋怨，叶妈妈心寒不已。
    “你是三岁小孩吗？我不接你这不也是回来了吗？”
    “你十几岁的人了，下个雨还要我去接你？”
    “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都在工厂里蹬缝纫机养活一家人了！”
    “这么大的人了，在学校学习学习不成。回来家里，眼里一点活儿都没有！你整天就知道大呼小叫，你还有理了……”
    叶筝没等叶妈妈把话说完，就炸了。
    “你有理？生而不养，你有个狗屁的道理！”
    叶筝弯着腰，歇斯底里的样子就像是一条发了疯的小狼狗，睚眦欲裂间恨不得要把叶妈妈撕碎。
    这话无疑是一柄利刃，直接刺进了叶妈妈的心脏。
    生而不养？
    她本来也是养在闺中的小家碧玉，从不抛头里面。如今生活所迫，风里来雨里去，每天进货出货都是自己一个人，还要没日没夜的接些手工活多挣一分是一分。
    为的什么？为的不就是这个家，她的一双儿女吗？
    “你……你刚刚说什么？”
    叶妈妈抬手指着叶筝，手指连同声音一起打颤。
    叶筝明知道叶妈妈在崩溃的边缘，却还是一字一句的在她伤口上淋了一把盐！
    我说：“你生而不养，枉为人母！”
    啪的一声脆响，一记耳光就落在了叶筝的脸上。
    打的叶筝趔趄了一下。
    当时，正赶上叶朗冒雨赶回来，进门看到这一幕，当场就傻了。
    在他的记忆中，叶妈妈的那双眼睛永远都是温柔的。
    慈母，慈母，自己的妈妈就是对这两个字最好的诠释。
    可此时此刻，叶妈妈的眼睛里像是浸过血水一样，一片猩红！
    叶朗知道妹妹肯定又惹妈妈生气了。
    这样的事情最近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跑上前来想把叶筝拉到里屋宽慰一下，去被叶筝反手甩了出去。
    “别碰我！”
    “你们谁都别碰我！”
    叶筝发了疯似的嘶吼：“你打我是吗？”
    她死死地盯着自己母亲，一双眼睛几乎要喷溅出火舌来。
    “好，那今天我就跟撕破脸皮来理论理论，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别人上学，车接车送。我呢？挤公交！好，我认了！”
    “可挤公交费鞋啊，你舍得给我买新鞋吗？”
    叶筝把脚伸到了叶妈妈面前，叶妈妈低头这才发现，女儿是赤着一只脚回来的，脚掌踩在灰暗的水泥地板上，水渍周围还隐隐浸染着血丝！
    她的脚一定是破了。
    叶妈妈瞧了扎心似的疼，弯腰想去查看，却被一把给推出去老远。
    “别假惺惺的！”
    “这双鞋，谁给的？又是楼上二丫的吧？”
    “你知道在学校的时候，在同学面前她是怎么说我的？”
    “她说我属破鞋的，这辈子只配穿破鞋！”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堪吗？”
    “没关系，谁让咱穷呢？有的穿总比没的穿好吧？你是不是想这么安慰我啊？”
    叶筝抬手戳着叶妈妈的心窝，冷笑着质问：“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在体育课上，穿着大两码的破鞋在跑到上摔跤时，被同学疯狂嘲笑的衰样！”
    “你也没见过我穿着这破鞋雨天追公交时像跟不上道的瘸腿狗的可怜相！”
    叶妈妈听到这里，眼眶里的泪水都快兜不住了……
    叶筝继续冷笑：“怎么不说话了？你打我时不是理直气壮吗？”
    叶朗见事情不对劲，就要上前阻拦叶筝，却怎么都拦不住。
    叶筝继续嘶吼：“你以为就这一件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