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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寒假
    外语学院晚会那天下午我就要过去准备了,我们宿舍的人也跟着一起去,反正期末就剩下英语一门课了,没什么好怕的。
    我在外语学院准备的小教室里换好衣服,开门就见对面的教室门也开了,贺云韬从里面出来,身上的衣服还是上次的衣服。
    “你看什么?”
    “看有没有人。”
    “出来,我看看。”
    “跟上次你们穿的一样。”
    “又不是一个人,一会儿也会看见的。”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的头发被曹舒月弄成了卷,眼睛上面贴了假睫毛,画了眼线、眉毛,最后还涂了点儿腮红,画完之后我看着镜子的我都感觉不认识了。
    我站在走廊里,听见贺云韬说,“好看。”
    我迎着灯光去看他,见到他脸上微微笑着,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我们身后的教室门又打了开,所有人三三两两出来,曹舒月说:“站这儿干什么,候场去。”
    我的角色,小精灵普克由李青云顶了上去,其余人照旧。
    上场之前,我看着台前的主持人说话就手心冒汗,好紧张。贺云韬在我旁边,小声问:“紧张啊?”
    我点点头,“下面人好多。”
    “她们又不认识你,你管她们做什么?”
    “你第一次上台紧不紧张?”
    “不紧张。”
    我抬头去看他,“不紧张?!”
    “嗯,高中上台上多了,又没什么,你高一的时候不是演过小品吗,怎么还怯场?”
    “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不要提了。”
    “那个时候我可没觉得你怯场,今天怎么回事?”
    “上大学怎么跟高中一样,那时候都是认识的人,现在都是不认识的人。”
    “那你上台之后看着我就好。”
    “看你?”
    “嗯,台上就只有我一个认识你的。”
    “可是前面没你怎么办?”
    “那就握着这个。”
    贺云韬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冰冰凉凉的,是一颗白色的鹅卵石。我问他:“你哪儿来的?不是从湖边路上抠的吧?”
    贺云韬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去湖边给我抠一个看看。”
    我把小石头握在手里,“谢谢了。”
    接着,上台,表演,跟认识的不认识的对话,手里一直攥着一枚石头。
    演完之后,我们一起在舞台上谢幕,贺云韬站在我旁边,握着我的手,一起给台下的同学们鞠了个躬。
    我们又回原来的教室换衣服,贺云韬拉住我,说:“等一下,我们照张相。”
    “照相?”
    “活动留念。”
    我们几个人站在一起照了好几张相,贺云韬又拽着我单独照了几张相,照完之后,总算是能换衣服了。
    我扒拉了一下我的头发,“学姐,我的头发怎么办?”
    “几天之后就好了,烫个卷多好看啊,你这么长头发。”
    “感觉烫了卷好成熟。”
    “你还想一直当小孩子?”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石头,“想啊,小孩子眼里石头要比钻石重要,我不想可悲的长大。”
    曹舒月趴在肩膀上看我,“我们总会长大的,等你当了学姐就知道了,有人会无条件的信任你,你也会想要护着他们好好长大,那种感觉很棒。”
    “学姐,你永远是我学姐。”
    “那是,白教你了?”
    我演完之后就要回南区了,如李她们在门外等我,我跟贺云韬说,“你回去吧,我走了,这个小石头还给你。”
    “送给你,等你害怕的时候你就握在手里,给你力量。”
    “像你送我那盏夜灯?”
    贺云韬点头。
    “那我不客气了。”
    等最后一门英语考完,我们就彻底放了寒假,贺云韬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我要去n省过年的,不回w市。
    从s市坐火车去n省的b市要二十多个小时,那是我第一次买卧铺票,看哪里都觉得新奇,躺在火车上都不敢睡觉。这次,我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际,握着手机跟贺云韬聊qq。
    他一早就到了家,跟我说家里正在准备过年用的东西,吃的东西,以后每天还要出门买这买那,跟他聊天就感觉一种浓浓的年味在向我扑来。
    “你现在到哪里了?”
    “q市,还有十几个小时,再过一会儿要过山洞了,就没有信号了。”
    “嗯,现在也很晚了,你早点儿睡,看好东西。”
    “你也睡吧。”
    “嗯,晚安。”
    “晚安。”
    第二天早上七点,我拉开帘子一看,外面白茫茫一片,窗户下面都结了薄薄的冰。我洗了漱等车到站出去,一股属于n省的冷冽就吹了过来。
    车站里人很少,我出去之后给我爸打了电话过去。
    “爸,我到了。”
    “哦,到了啊,今天人都有事,找不着人去车站接你了,你坐个客车到e市客运站吧,到了那儿找人去接你。”
    “知道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我第一次来这里,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好在上一世我走过一次,这次应该也不会有事。我努力听着周围人说的话,结果真的是听不明白,最后总算是遇到了一个说普通话的人,他也是去客运站,我们一起下了车就各奔东西了。我在火车站又给我爸打电话,结果他说把我电话给接我的人了,一会儿他给接我的人打电话,然后让那人跟我联系。
    我在车站里晃悠了十多分钟,总算是等到了接我的人,然后我就坐着小汽车出了市往大山里面开,要是没听到我爸跟这个人打电话我都觉得他是拐卖人口的。
    我爸调了工作,就在大山里面的煤矿上,与世隔绝。我一下车到处都是黑煤面,办公楼前面的地上都是细细的煤面。那个小哥把我送到办公楼告诉我我爸在哪个屋就走了,我走到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我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办公室里没有人,里间的房门打开,我妈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了我说:“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把东西放了进去。
    洗了脸也还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妈也只是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样子有些呆呆的。
    我说:“我爸呢?”
    “去食堂打饭了。”
    “哦。”
    然后继续陷入安静之中。
    好在我爸很快回来了,见我已经在了,说:“到了,先吃饭吧。”
    n省天气冷,这里又是煤矿,所以饭很丰富,或者说提供的热量很大,大块大块的肉飘着油花,我吃了一块就不想吃了。火车上睡不好,吃了饭我就睡觉去了。
    里屋只有两张单人床,一张床上还堆着东西,我们三个人,就意味着有人要打地铺。之前的岁月里我在地上睡了好几次,后来又在沙发上睡了好几次,每次都睡得浑身疼。
    寒假里,我被困在大山里,手机信号不好,电脑网络时有时无,等我终于登上了我的qq,qq消息活生生的闪了五分钟。
    我一个一个点开,有班级群,有宿舍群,有社团群,还有各路同学。
    贺云韬的小对话框里隔几天就唠叨一堆东西,最后一次是昨天下午的时候,他说帮他妈妈炸了带鱼,还发了两张图片,裹着面粉的金黄色的带鱼后面还有一小截黑漆漆的像碳一样的细条。
    我问他,后面的碳条是什么?
    对话框里马上跳出来一句话:哪儿来的碳条?
    我把图片下载下来,把那一长条圈了起来又给他发了过去。
    贺云韬那边一直在显示正在输入,但是一直问没有消息跳出来。
    我又切到班级群去了,班长连带着选课的事情,下学期要开两门化学课,物理化学跟有机化学,班长叮嘱我们一定要选。
    我们宿舍小群里还在讨论着,万一没电脑没网络怎么办?
    我说:你们查成绩了没有?
    颜如李:苏宴,你终于上线了。
    张程程:在家咋样了,都小半个月了也没见你说句话。
    李会:我给你们都查了,没有人挂科。
    赵妍色:肯定不会刚上大学就挂,要挂也得后面了,越学越难的嘛。
    颜如李:苏苏,你在家干啥呢?
    言笑晏晏:没干什么,我在大山里面,信号不好,发条短信都要好半天,我爸这里网线还坏了,今天刚弄好,上个qq也很慢,一卡一卡的,电视剧电影看不了,只能每天看电视,而且还都是n省得电视台,没什么好看的。
    李会:你不是带了英语书回去,没事念个英语,来年我们英语就指望你了,你英语成绩最高了。
    张程程:苏宴,不是说你跟王兰要去报英语竞赛,怎么后来没信了?
    颜如李:老师都通知下学期比赛,你每天上课听什么呢?
    张程程:哪个老师?
    李会:咱们英语老师!这事儿都能报名,咱们班上就是没有而已,你上课是不是光玩手机了?
    张程程:哪儿啊,我听课了,我英语考了87,不少。
    赵妍色:都是原题你好意思?我都考了92。
    张程程:那是你背得好。
    言笑晏晏:怎么不见王璇?
    颜如李:她家里忙,没空上qq。
    突然一个窗口抖动吓了我一跳。
    贺云韬的对话框弹了出来:后面是炸坏了的。
    就刚开始炸坏了两条,后面越来越好。
    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回我?
    苏宴,你在吗?
    我看见你在线了,苏宴?
    然后就是窗口抖动的消息。
    眼看着贺云韬的窗口又抖了好几次,我把鼠标点在下面打字。
    在呢,跟宿舍的人说了会儿话。
    贺云韬:嗯,你们说什么?
    言笑晏晏:说下学期选课,下学期有两门化学课,体育课还跟上学期一样,剩下的都是必修课了,高等数学下,大学英语下,英语多了个口语训练,还有几门别的。
    贺云韬:下学期是不是要开马克思主义了?
    言笑晏晏:嗯,下学期思修变马列。你们课多不多?
    贺云韬:还好,跟上学期差不多。你查你的成绩了吗?
    言笑晏晏:没,我们舍长给我们都查了,没人挂科,那就不用看了。
    贺云韬:学号是多少,我给你看看。
    言笑晏晏:又没挂科,看什么?
    贺云韬:看你高数跟化学考了多少。
    言笑晏晏:090508310,账号密码都是这个。
    贺云韬截了张图过来,我点开看了看,不错嘛,都上90了,心里美滋滋。
    贺云韬:考得不错。
    言笑晏晏:谢谢夸奖?
    贺云韬:不客气。
    我qie了一声,打字:你的成绩呢,给我看看。
    贺云韬又甩了一张图过来。
    言笑晏晏:哎呀,有一个85呢。
    贺云韬:嗯,没你考得好。
    我发了一个大笑的小黄脸过去。
    过年的那几天,我爸总是醉醺醺回来,霸占着一张单人床,我妈睡另一张,我就抱着枕头出去睡沙发,不曾想,再来一回还是逃不开睡沙发的命运。
    屋里的灯关了,留了一盏蓝色的夜灯,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幽蓝,我睡不着,就看着这屋子,外面风声呜呜的吹着窗户。也许就是在这样的夜里,屋里鼾声如雷,屋外狂风呼啸,人的思维就越是清醒。
    我拿出手机上了qq,半夜了,qq里面很安静,有几个头像在跳动,宿舍的几个人在qq里面发新年快乐,还有几个同学用字和鲜花拼成了一颗心。我把拿着祝福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剩下一个贺云韬。
    贺云韬:苏宴,新年快乐,祝你平安喜乐。
    好像每年过年他都会发平安喜乐四个字,就好像我的生命只要平安喜乐就行了。
    我按着手机键盘,也给他回了个新年快乐。
    寒假一个月,我能接着网络跟她们说话的时候很少,短信与日俱增,过年的一堆祝福短信还在手机里面存着,删删减减又变成了元宵节的短信,重新给她们又发了回去。
    快开学的时候我爸忘了给我订票,所以着急忙慌的给我买了张飞机票。
    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
    走的那天天有些阴沉,司机小哥哥带着我在e市里面转来转去,说机场很近让我买点儿东西再送我过去,结果我们在路上转了两个小时还没找到机场。小哥哥开着导航打着电话,在飞机起飞的最后十五分钟把我送到了机场,我一路狂奔终于上了飞机。
    当天空飞上天空,飞进云层,我看见了大朵大朵的白色的云,像奶油蛋糕上面的奶油,那么白,白的让人心驰神往,很想抓一块收藏起来。
    我一直看向窗外,旁边的小姐姐说:“很漂亮,是不是?”
    我回头朝她笑了笑,“嗯,好白的云彩,没人知道这云彩下面正是阴天,正在下雪。”
    “这儿跟下面就是两个世界,一个天堂一个凡间。”
    “我们从凡间而来,路过天堂,终将回到凡间。”
    小姐姐说:“是啊,凡间才是我们的归宿。”
    快到了的时候,我离那些白色的云越来越远,直到我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我就回到了我的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