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雨也是一头雾水，出声问：“妈，你是不是弄错了？”
    她是知道的，苏陌浅的母亲早在多年前就不在人世，怎么会和爸有什么呢？
    “我弄没弄错，去问你爸！”
    彦箫冷笑。
    她也想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苏陌浅这个贱人挑拨离间的戏码。
    可当看到安子儒眼神中的闪躲，心就凉了。
    安子儒沉住气，打发两个孩子，“你们先回房，我和你妈谈谈。”
    “爸、妈，你们好好说。”
    安易臣应下，朝妹妹使眼色。
    “都给我站住。”就在两人准备起身离开时，彦箫发话制止，“解释吧，我们娘三都听着呢。”
    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不能听的？
    再说，有这狗胆办事，还没胆儿认嘛！
    “彦箫，你这是何必呢？”
    安子儒被逼的脸色泛白，手指用力掐双腿，骨节突出。
    事已至此，又何必让他在孩子们面前难堪？
    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难道还抵不过年轻时候犯的错事吗？
    他一身傲骨，但在她面前，几近放下男人尊严，为得不就是这个家的完整。
    古往今来，都说门当户对尤为重要。
    在娶她的那刻，他就深有体会。
    靠着她走了仕途的捷径，整日提心吊胆，就是怕惹她或老丈人一家不开心影响之后的发展。
    呵，还不如一条狗自在。
    “难以启齿了是吧？那我帮你说。”
    彦箫看着一双儿女，隐忍怒意，“你们的爸，在外招惹女人，连累整个家成为舒城笑柄。”
    “怎么会？”安晚雨摇着头，她不相信。
    很多同龄人会羡慕她的家庭背景，可最令她骄傲的，却是父母的感情。
    爸爸会无条件听从妈妈的话，宠她、爱她，不会吵架。
    相较于她的无措，安易臣倒显得淡定很多。
    他微皱眉头，开口问：“爸，有这回事吗？”
    安子儒调整呼吸，语气无奈，“那都是往事。”
    和苏玥在一起的那会儿，还没和彦箫结婚，所以，这算不得出轨。
    没等两个孩子追问，他主动开了口，“我和苏陌浅的母亲的确认识，上大学那会儿也在一起过，可后来遇上你们的妈妈之后，就断了。”
    在苏玥和彦箫中间，他选择了后者。
    这些年，他没有刻意去想过那个被他辜负的女人。
    直到遇到她的女儿，记忆才慢慢唤醒。
    安子儒叹气，“萧萧，我这些年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咱别揪着不放好吗？”
    两个人加起来大过百的年纪，还为了这些事闹，说出去才叫人笑话。
    彦箫皮笑肉不笑，“你让我不揪着，好啊，让那个女人的女儿滚出舒城，这事就翻篇！”
    现在，她只要看到苏陌浅，心里就膈应。
    那个贱女人勾引他老公，女儿又来祸害她儿子。
    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气，让她怎么咽！
    “这、你不是难为我吗？”
    安子儒摁着头，面露难意。
    之前那女孩没和彦锦深在一起的时候，都做不到，别说现在了。
    “妈，您这太强人所难了。”安易臣也帮腔，“爸都说了，他和小、小陌母亲是在你之前，这和小陌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好迁怒他人？”
    “哼，这么说倒是我在无理取闹了？”
    彦箫猛地站起来，怒视爷俩，“我看你们是被那对母女迷了心智！”
    “妈……”
    “妈，你去哪？”
    望着她的背影，安晚雨急得直掉眼泪，“哥，这么晚了，妈要去哪啊？”
    “你陪着爸，我去看看。”
    安易臣没精力哄她，撂下这句话，追出去。
    凌晨五点，天色还未亮。
    彦家老宅管家江叔把院门打开，双手拢了外套，嘀咕道：“大清早不睡觉，又跑来闹，也真是孝顺。”
    “爸，我要离婚，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离。”
    彦箫把老人吵醒，边哭边闹，“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妈！”
    彦箫拂开安易臣的手，“你给我闭嘴。”
    儿子护着老子，老子护着那个贱人，她倒成了不讲理的人！
    “咳咳，到底怎么回事？”
    彦崇阳咳嗽了两声，目光犀利地瞅着她，“小辈都在场，你又哭又闹，还要不要脸了？”
    对这个二女儿，他已经操不下心，还当自己是孩子，一点没有四十多岁的觉悟。
    她这么兴师动众，的确把彦家上下都吵醒。
    彦荣被彦梓楠背下楼，脸上解释茫然。
    “安子儒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有我们彦家撑腰，他能有今天？”
    彦华匆匆赶来，怒气冲冲的，说着就要去安家帮亲妹讨公道。
    “你给我站住！”
    彦老瞪着他，吩咐道：“晴方，给我把你爸看住，哪都不准去。”
    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没弄清楚，就这么冲动，莽夫！
    冷不丁被点到名，彦晴方瞬间清醒，一把拽住身边的彦华。
    “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内部解决，需要闹成这样？”
    彦崇阳瞧女儿不说话，转而问外孙，“易臣，你妈开不了口，你说。”
    “……”
    安易臣酝酿好久，委婉表达，“我妈得知爸在结婚前有相好的，一时接受不了。”
    “嘿，我当时怎么，这都是多久的事了？”
    彦华笑着摇头，“妹啊，不是我说，子儒婚后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旧账没翻头。”
    这男人蛮，谁没个老相好的。
    只要婚后不再联系，想想倒也没什么。
    闹这么大，的确把事情搞复杂了。
    好在今天在场的都是自家人，这要让外人知道，就是笑话。
    “是啊，家和万事兴，别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把这些年的感情伤了。”彦荣也劝着。
    “事情哪里是这样的？”
    彦箫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口不择言道：“他爸相好的女儿都找上门挑衅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养的私生女？”
    彦老脸色沉下来，出声问：“有这事？”
    “嗯。”彦箫带着哭腔，“爸，这人你也认识的，就老四现在处的对象，苏陌浅。”
    这个名字一出，在场的人脸上都或多或少产生点微妙的变化。
    要真如她所猜，苏陌浅是安子儒的私生女，这辈分算是乱透了。
    安易臣闭着眼，头疼的不行。
    最令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彦荣最先反应过来，笑着道：“二妹，这话不能乱说。”
    “是啊，二姐。”
    彦璟附和，眼底划过一丝忧虑。
    若说先前他不清楚彦箫把家事拿出来闹的原因，现在倒是明白。
    果然，如锦深所说，有她在，彦家别想过几天安慰日子。
    “我怎么乱说话了，你们是不相信我是吧？”彦箫提高嗓音，生怕别人不信，“我至于和她过不去，用这些话污蔑她吗？你们要不信可以问昨天世安苑当值的服务员，问问她是怎么欺负我的！”
    “行了。”
    彦崇阳被她吵得脑壳疼，沉声道：“老三啊，打电话给老四，让他过来一趟。”
    涉及到这些事，他是懒得管。
    “爸，您让他回来干嘛？”彦箫不可置信地望着老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老四和那女人的关系，他回来能帮我吗？”
    不但不会帮她，反而会狠狠修理。
    彦老问：“那你说，想怎么办？”
    “我……”
    见她支吾半天说不出话，彦崇阳替她开口，“想把那丫头赶出舒城，还是要灭口、啊？”
    彦箫唇角抖动，小声挤出一句话，“爸，我没这么想。”
    她、她就是想让老头知道，苏陌浅心思极深，是万万不能让她进彦家的。
    “都回房睡觉吧。”
    彦崇阳把人都打发走，对管家说：“锦深回来，让他来我屋里。”
    待人都上了楼，客厅只余下老人和彦箫母子俩。
    老人靠在沙发上，语重心长开口，“你心里想的，我一清二楚，但这里不是你说的算，也不是你这点小聪明就能改变什么。”
    言下之意，他做出的决定，她改变不了。
    “爸……”
    “你清楚锦深的性子，他对那姑娘有情，你若在这时候捅一刀，我就是想保你也是力不足。”彦老太清楚小儿子的心性，护起短来怕是连他都会忤逆。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嘛？”彦箫红肿着双眼，手指紧拧衣摆，“如果今天的事，是大姐遇上的，您不会袖手旁观吧。”
    “别拿你大姐说事。”彦老眸色沉下来，继续说：“给你气受的姑娘若不是苏陌浅，你怕不会这样闹，说到底不过还是因为她是老四的人，是吧？”
    彦箫心里‘咯噔’一下，没做声。
    “哼，有些事不说透不代表我真糊涂。”彦崇阳看着她，一字一句开口，“你要真想离婚，行，去和安子儒商量，我是半句不会多劝。”
    彦箫心里犯怵，“爸，我、我再想想。”
    “嗯，想好了，再做决定。”
    彦老起身，临走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孙叔扶他上楼，搭了句嘴，“老爷，还让少爷回来吗？”
    “事情解决就不能让那臭小子回来看看我了？”
    “欸，好嘞。”
    “一个两个不省心，还都自以为是地耍小聪明。”
    以为他真老糊涂，能被忽悠。
    孙叔笑而不语，耐心地听他的后话。
    “彦荣优柔寡断，彦华谋略不足，都不成器啊。”老人感慨。
    子嗣多有什么用呢，都拿不出手。
    孙叔接话，“还有璟少爷和少爷呢。”
    “老三倒是不错，偏偏学了医。”彦老谈及老小，叹气之后道：“锦深性子太冷，我要是走了，彦家……怕是就散了。”
    “不会的。”
    孙叔把他扶上床，安慰道：“少爷啊，早晚会明白的。”
    明白您坚持这么久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