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浅定定看她，指尖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后，低头笑道：“孟峥、孟毅再加上孟雨，你有了他们，不认我是人之常情。”
    毕竟，她什么都没有，只是看不上眼的小记者。
    女人抿唇，沉默不语。
    “是我不懂事，孟夫人见笑了。”
    苏陌浅的情绪恢复平静，转身走出洗手间。
    此时此刻，她宁愿相信自己的母亲死于八年前，而不是那个站在她面前，说尖酸刻薄话的女人。
    从看清到接受，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其实，早在前几次偶然相遇时，她心里就有了底。正如俗话所说，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会拖累自己的女儿，与嫁入豪门相比较，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难过、伤心过后，也只有坦然接受。
    再次回到包间，苏教授已经落座，大概在场商界人士较多，他的兴致不高。
    瞧见苏陌浅，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苏丫头，你的眼光实在不行，军人、学者哪个职业比不商人好？”
    他的话不大，但足以让旁边的彦锦深听到。
    男人不悦的皱眉，眯眼看着女孩，像是再等她的回答。
    苏陌浅微愣，小声回：“您说的职业时间都由不得自己支配，和他们在一起，会很累。”
    “歪理。”苏文韬随意扫了眼，理论道：“你看这些大老板，哪天闲下来了？”
    有事忙得时候，就挤在公司开会，想点子挣钱，没事就一群人窝一起，鬼混打发时间。
    “苏教授？”
    “行了，我也不多说。”苏老瞥了眼彦锦深，意味深长开口，“小苏是很好的姑娘，好好待她。”
    年轻人谈恋爱，和他们老一辈想的又不一样。
    他之所以对商人有意见，还不是因为他们的世界花样太多，感情最近不起这些的诱惑。
    娱乐报纸上，谁谁谁离婚，哪位又出轨，这些例子数不胜数。
    彦锦深勾了勾唇，朝老人略微点头。
    小丫头魅力挺大的，能让脾气古怪的老头如此护着。
    他握着筷子，很自然地给她夹菜，叮嘱她多吃。
    苏陌浅偏头望他，眼角荡起浅浅的笑。
    桌下，男人攥住她的手，拇指摩挲。
    一晚上，总算是笑了。
    啧，不容易。
    苏陌浅注意到，那个女人出去后就没回来，孟家父子也没因她离开着急，想来是打过招呼。
    饭局进行到最后，意图总算显露。
    舒大校领导婉约提出研究经费不够的事，字里行间暗示在座企业老板，希望他们能慷慨解囊。
    苏文韬只字不说，全程冷着脸。
    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和圆滑的商人打交道，可偏偏没办法，学校项目经费又离不开他们的赞助。相反的，他们也需要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以便引进人才。
    算是互相看不惯，但明面上又不能撕破脸。
    彦锦深靠着椅子，把支票放在校领导跟前，“我对苏教授的研究挺感兴趣，要是因为经费紧张而耽误，就可惜了。”
    起先，校领导还客气地退让了几次，最后，说着恭维的话收起来。
    苏陌浅眉头微蹙，刚想说话，却被男人揽进怀中，阻止了。
    “是不是醉了？”
    不等她回答，他抬头扫向众人，分外宠溺道：“她有些醉了，我们先走一步。”
    说着，搂着人离开。
    直到走出餐厅，才松开手。
    苏陌浅抗议，“我没喝醉。”
    她今晚一滴酒都没沾。
    彦锦深睨她，“再不领你走，明天的报道怕是‘舒大领导收取某集团老总支票’了。”
    “你、我……”
    苏陌浅面露赫意，嘀咕道：“我没打算这么做。”
    男人单手插进裤兜，站在那儿，身姿颀长宛如一棵劲松，挺拔、傲然，在地灯微弱的灯光下，五官轮廓尤为立体。
    目光深邃迷人地望着她，低声道：“彦氏集团每年招收舒大的学生比例占一半以上，除了集团本身吸才外，还有很重要的原因……”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但苏陌浅却明白，大概就是集团老总舍得花钱。
    正如她们学院，毕业之后会有为数不多的名额，直接推荐到某杂志社、某公司任职。
    苏陌浅怏怏道：“我知道了。”
    因为喝了酒，彦锦深没开车，而是打电话让林安过来，两人站在停车场附近等着。
    男人点了根烟，偏头哑声问：“你认识那位‘孟夫人’？”
    苏陌浅愣了一下，摇头不语。
    他接着问：“中途出去碰到她了？是不是吃亏了？”
    “我不想说。”
    这些问题，让她如何回答？
    告诉他，那位‘孟夫人’其实是她‘死去’很多年的母亲？
    还是向他哭诉，妈妈不愿意认自己？
    “觉得丢人，嗯？”彦锦深轻吐烟圈，大手轻拍她毛茸茸的脑袋，“在四哥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