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6章
今日的阿茶,并不像慕容白那天在东海之滨巧遇时的柔和。
到底是蚩尤的胞妹,冥府的冥王。
今日逢此大事,即便慕容白这个已经历过许多世界的“老怪物”,在阿茶的身上,却也感受到了些许的压迫。
他看了阿茶一眼,不由得笑道,“冥王这么快就忘了你我之间的交情,还真是让贫道有些失望呐。”
阿茶却摇摇头,道,“公事私事,终究得分明一些。”
两人之间的这样一番对话,才让围观的桂千麟、孙尚香等人得以知道,冥王与这位名唤褚沅冰的蜀山大弟子之间,竟然早就是熟识的。
这也就罢了,最叫人难以置信的是,看他们二人谈话时的仪态,这两个人,竟然完完全全是一副平等对话的模样。
就好像,他们本就该是同等身份的人物一样。
可……这如何可能?
桂千麟、易无心他们却还好些,可如孙尚香等鬼差,此时却是完完全全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尤其作为两人谈话中心的陈拾,此刻更是心思混乱,难以看清眼前的状况。
当然了,众人的心思如何,与此时的阿茶、慕容白两人并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听到从阿茶口中讲出的话语之后,慕容白便直接笑着开口道,“可冥王一股脑儿的就要将陈拾他们全数留下,我蜀山剑派失了如此多的长老弟子,哪里还能挡得住对蜀山不怀好意的其他门派?”
“看在过往的交情上,冥王总该给我留一条活路才是。”
阿茶却也笑起来。
她盯着慕容白的眼睛,目中满是玩味,“有你在,蜀山能有什么危机?”
这人的实力并不比自己更弱,凭他的本事,只要不自己作死,去同昆仑对上,这世上又还有什么人能找他的麻烦?
阿茶本以为慕容白又要如方才一般胡乱纠缠几句,却没想到,在听到她的此一声问话以后,慕容白却忽的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而后认认真真的冲着阿茶回了两个字出来,“人心。”
四目相对,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多说话。
直到沉默了好一阵子以后,阿茶才忽然开口,冲着慕容白说道,“其他人你可以带走。”
她抬指往陈拾身上一指,冷声道,“陈拾,必须留下。”
“此人接连害了我两代孟婆,今日更还弄丢了我冥府的阴卷。”
阿茶冷笑道,“如此罪大恶极之辈,我若放了,我这冥王,怕也要没有了活路。”
听到阿茶愿意让其他的那些蜀山长老、弟子跟他一起回去,慕容白当即大喜过望。
至于陈拾的死活,还真就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毕竟,即便慕容白今日将陈拾带回了蜀山剑派,这个老小子,也别想着还能再继续活命下去。
“这是他应得的罪过,褚某这里,自是并无二话。”
慕容白冲着阿茶道了声谢,然后,便让谢天宁等人赶紧去将已被鬼差们捆缚着绑在一旁的一众蜀山门徒接了过来。
但因着等回了蜀山以后,慕容白还准备再请出门规,用恩威并施的手段收取这些人的忠心,所以此时倒也没有直接就将他们身上的绳索给松解开来。
眼看着这两方大佬已经谈妥,在赵吏的带领下,两名鬼差各自持着一根打鬼鞭,不怀好意的走来到了陈拾的近前。
看他们的样子,竟是准备要直接在眼下这个位置审问陈拾,从他口中逼问出阴卷的去向。
但慕容白心里却忽然动念,阿茶示意赵吏他们如此作为,或许,还有要借此手段,当着慕容白他们这一行人的面立威的打算。
毕竟,不管再怎样说,陈拾终究是蜀山剑派曾经的掌门人,是凡间修行界有名有姓的大高手之一。
桂千麟、易无心等人脸上都微微变色,但慕容白这里却并无任何的心情波动。
他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赵吏那边的动作,想要瞧一瞧他究竟要用何等的手法从陈拾这里逼问情报。
不过,陈拾就不会有这样的好兴致了。
看到赵吏等人眼中的满满恶意,陈拾心生忐忑,根本不等鞭子临身,就急忙冲着阿茶叫喊起来,“冥王饶命!”
“阴卷被那逆徒弄去了哪里,我……我也不知道啊!”
阿茶没有理他,倒是赵吏从嘴角扯了一抹冷笑出来,“你既然不知道阴卷的去向,那不如,我现在就直接送你上路?”
“啊?”
陈拾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就凭自己所做的这诸多事情,即便冥府给他判一个千刀万剐的刑罚,也是丝毫都不为过的。
眼下之所以还没有杀他,为的,也仅仅只是想从他这里问出阴卷的去向。
毕竟,陈长生要偷阴卷,本就是因为受了他陈拾的指派。
所以,在想通这些,明白自己活命的唯一原因到底是在哪里以后,陈拾为求将功赎罪,赶忙便又改口叫道,“不不,阴卷的去向,我知道,我知道的!”
“还望冥王看在老夫主动交代,又是孟婆的亲生父亲的原因上,能够饶过陈拾一条性命!”
说完这句乞求的话后,陈拾便五体投地的跪倒下去,再不言语。
阿茶眼含厌恶的瞧了他一眼,最后,却还是在犹豫了片刻过后,冲着陈拾做出保证,“你所提供的情报若当真有用。”
“我可暂且饶你。”
“但……”阿茶的目中掠过一抹讥讽笑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需得有所准备。”
很多时候,死,并不是最最残酷的一件事情。
冥府的刑罚众多。
等陈拾见到那些刑罚以后,见到那些被镇压在冥府深处,万载无法超脱的恶鬼,想来,他一定会后悔自己今日的决定。
但在此时,于陈拾心底涌出的,却只有一种名为欣喜的情绪。
只在阿茶话音落下的刹那,他便急忙抬起了头来,问询道“冥王所言当真?”
赵吏冷笑,“冥王说话,从来一言九鼎,况且,你觉着冥王有骗你的必要?”
陈拾干笑一声,然后干笑着道,“那是,那是。”
而在此时,赵吏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被两名鬼差执在手里的鞭子上,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那是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