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芷柔对于赵晗如仅是看了自己一眼,便已是极为准确地说出了自己身上这件洋装连衣裙的来历,当即就不敢以那些庸脂俗粉和她相提并论,忍不住夸赞了她一句,道:“少夫人真是聪明,只是这么轻轻一看,便知我身上的这件连衣裙究竟是何来历,当真是一个不能小觑的角色,难怪姐姐对你那么有信心,时刻都说你定然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呢。”
韩芷蕙虽然在这一路上也听到过赵晗如的一些事迹,心里也是知道此人对于刺绣方面的天赋极其过人,但今日真的见了面,她才深刻明白到了此人的厉害之处并不在此,而在于有一双十分明亮的慧眼,脸上的笑容顿时更为柔和起来,俨然是一种看待知己的态度,道:“少夫人果然是一个不俗的人物,既然我已来到了这里,那么我也就不再耽搁什么时间,我们坐下来看看具体花样,如何?”
赵晗如对于从上海远道而来的两个女子,态度明显是很好的,笑着点了点头,领着两人缓步行至府邸里的花园处,此时的瑞儿早已等候多时,将刚刚泡好的一壶茶水和几盘小点心依次放在了桌上,待得瑞儿离开之后,她才笑着开了口,道:“两位请坐吧。”
韩芷柔看着这里的位子只有两个,想着自己和姐姐坐了以后,这位美丽的少夫人可就没有位子坐了,当即便没有坐下去,而是站在那里听两人说话,道:“还是少夫人坐吧,反正姐姐过来是给少夫人做衣裳的,我来到这里不过是闲着无聊玩玩的。因此,位子还是留给少夫人,你们好好聊吧,我对于府邸里的景致很感兴趣,少夫人能不能派个人带我好好参观参观,刚才领着进来的这一小会儿时间,我可真是没有看够呢。”
赵晗如对于韩芷柔竟会对府邸里的景致如此感兴趣,倒是没有表露出任何意外,她唤了瑞儿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瑞儿听了之后,笑着应了一声,没有多长功夫,瑞儿便领着拿了一盘糕点的韩芷柔离开了,远处还回荡着两人的欢声笑语,看起来相处极为融洽。
韩芷蕙看着自己妹妹竟是这般活泼,不禁忍不住无奈地苦笑了起来,看着缓缓坐于她对面的赵晗如,颇有些歉意地说着,道:“小妹的脾性便是这样,少夫人莫要介意才好。”
赵晗如明显没有介意的意思,相反只觉得韩芷蕙能有这般可爱的妹妹也是一种莫大的福气,毕竟那是自己怎么去想都够不着的一份姐妹之情,因此,话语也透露出了几分羡慕之意,道:“怎会介意呢?像芷柔小姐这般有什么便说什么的千金小姐,为人处事并不会轻易耍什么小性子,这样的人当真是适合做朋友,毕竟她可是说一不二,待人也很是真诚呢。但最为重要的还是她特别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和她多加亲近,这样的人当真是不多了,真心让我羡慕不已。韩小姐,你能够拥有这般好的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呀。”
韩芷蕙并不曾以为她会这般说,只是当她真的听到了这些,心里对她的看法也全然有些不一样了,若是刚才仅是想要将她当成一个知己看待,如今便是发自内心地想和她结识一番了,道:“少夫人真是客气了,郑少爷能够拥有这般贤惠的妻子,才是他的好福气啊。毕竟,能有这般和名门千金全然不同的敏锐想法,这样的女子才是真的不多,而且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少夫人还不曾到过思想最为开放的上海,眼界便已是如此宽广,若是真的接触了外面的世界,必然会是一个比谁都要出色百倍的女子呢。”
赵晗如却并没有这些话语而流露出任何沾沾自喜的情绪,她只是觉得这样的自己、这样的态度实在是理所应当,道:“韩小姐过誉了,我这么做无非是想帮到夫君,和他一起将自己的家族建设得更好,待得百年入了黄土,也能够在九泉之下的老祖宗面前,说一句极为简单的问心无愧。如此一来,我也能安心地投胎转世,不至于还惦记着前世里的诸多事情。这话说得倒是有些迷信,还望韩小姐不要笑话我才好啊。”
韩芷蕙知道她的最后一句多多少少都有着调侃之意,不过她当真是不曾觉得她说的这些是什么老观念,所谓的落叶归根、不要忘本,说的其实便是不能忘记自己是谁,是为了什么而奋斗到了今日,因此她倒是并不怎么认为赵晗如的想法有什么错。
相反她只是觉得赵晗如的目的很是明确,而且她的心里有着自己的一份执着,若是真的让她发挥自己的全部力量去帮郑皓轩,加上郑皓轩自己的努力,以及靳昱的不断提携,相信郑家商行的未来定然不能小觑,或许以后还真有可能和此人多多合作。
抱着这样的心思,韩芷蕙的态度也变得很是随和,这或许是第一次以这般态度对待自己的客人,原本落落大方的她倒是明显拘谨起来,道:“少夫人就不要再这么称呼我为韩小姐了,要不就直呼我的名字吧,毕竟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这般称呼我,倒是会让我有些不习惯。”
赵晗如对于她忽然示好的态度,心里倒是有些意外,但脸上却是柔和地笑了笑,道:“好啊,我恰好也是这个意思,难得遇上一个有缘的人,不好好结识结识,也难免太说不过去。总是小姐、少夫人这般称呼,也确实说得拗口,那就改了吧。”
她说了这些话语,便开始静下心来思索了一会儿,似是一种斟酌的态度,道:“既然我很是喜欢芷柔小姐,不如就索性认她为干妹妹吧,我们也以姐妹相称,如何?毕竟,我知道旗袍会成为日后越来越受女子推崇的衣服款式,而我若是想要学得这里面的皮毛,必然是要虚心向芷蕙姐好好讨教一番的。因此,还望芷蕙姐以后能多教我,让我也能跟得上时代的潮流啊。”
韩芷蕙听她这般称呼自己,她也礼尚往来地称呼起了她,道:“我知道晗如是想要继续拓宽郑家商行的商业版图,不过呢,在你真的学会制作旗袍的这门手艺之前,首先需要做的一件事情,便是要学会穿一件属于自己真正的旗袍。这就好像是你绣的那件小猫扑蝶的双面异色绣,你只有真正从心里懂了她,她才会对于展露出她最为动人的那一面,继而让你和她心意相通,成为唯独属于你自己的那份美丽。”
赵晗如是一个一点就透的人,听到这些之后,很快便理解了她的意思,不禁点了点头,道:“那么,芷蕙姐可否让我看看具体的花样,我也好看看自己究竟适合什么?”
韩芷蕙并没有从随身带着的皮包里拿出那本花样册子,而是仔细地看了看她此刻穿着的这件浅蓝色袄裙,心里便已是大致清楚了此人究竟适合什么样式,道:“先不急着看花样,晗如,你先站起来,让我量量你身上的具体尺寸,可以吗?”
赵晗如没有什么犹豫地站起了身,瞧着她打开了随身带着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支笔、几张纸,还有一把自己完全未曾瞧见过的尺子,随后缓步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拿着尺子便是对着自己的身体好一阵测量,从全身到身上的各种位置,每测量一次,她都会将尺寸记录在纸上,来来回回很多次后,才慢慢放下了笔。
韩芷蕙对于旗袍极其一丝不苟的态度,瞬间让赵晗如感触颇多,当她放下手里的纸,看着此人脸上的神情竟是有些异样,不禁开口轻声问询,道:“晗如,怎么了?可是我适才的举止冒犯了你,惹得你竟有些不开心起来了吗?若真是如此,我对你道一句歉。”
赵晗如并不觉得她适才的举止是一种冒犯、无礼之举,她仅是有些疑惑地开了口,道:“芷蕙姐,你能对我说说,为何要将我身上的尺寸记录得分毫不差,可是和制作旗袍的工序有所关联?”
韩芷蕙瞧她当真是钻入了探索旗袍奥秘的漩涡里,就如同韩芷柔那般全身心地想要懂得更多,她对此人的赞许之意也明显加剧了,道:“量尺寸是制作旗袍最为基础的一道工序,如果你量得不够准确,做出的旗袍定然不能让人穿得合身。”
她说到这里,脸上的神情变得很是凝重,像是对赵晗如说着关于旗袍的各种工序,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道:“旗袍说到底比起很多衣服都要严谨,每一针每一线都要讲究做工细致,一丝一毫的失误都不能有,如果不能做到,即使做出的样式很是好看,但都是华而不实的次品。不能让客人满意而归,便是对于我的极大讽刺,因此,我也希望自己的手艺也能让晗如觉得满意,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