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 天慢慢暖了起来。
这天, 赵澈又跟以往一样到了云洲家, 却明显感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同。
打过了招呼,两人就从小路去了经常到的海边。
海里的小怪前几天已经又返回深海去了, 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找他们这俩朋友。
这里, 只有他们两个人。
赵澈先开口说出了他的疑惑, “家里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云洲坐在了一块平稳的大石块上, 还拍了拍旁边让赵澈也坐下。
“吵架了, 为上学的事儿。”
原来云洲家里的人并不是全部知情的。
今天村长把去县里完善好的资料送来给云大河,几个儿子看到,追问下云大河就把实情都说了出来。这连云生这个当爹的都是不知道的, 恐怕也是怕他管不住嘴提前透露了。
这事儿没有外传, 现在还只是在家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可惜一切尘埃落定,也没办法争抢,只是争吵还是免不了的。
“你上次不是说……”赵澈仔细回忆了下,好吧, 上次云洲只说她大哥他们几兄弟知道,根本没说全部, 这么大事被瞒着不管谁心里估计都不好受。
正想着呢,谁知云洲马上抛出了让他心里也不好受的话。
“这个资料本来以为要花费很长时间,现在办好了我就要提前去了。”
赵澈惊了下就慢慢低下了头, 让人看不清神色。
“还要几天?”
云洲望向了远方, “我姐说要是家里有人陪我过去了就收拾收拾后天走, 没人跟着了就等她过两天请假回来带我走。”
话说现在家里这个情况, 她嫂子们肯定不让她哥送她,她爹那一辈儿的估计也一样心里有疙瘩,还是让他们都冷静着吧,不招惹了!
那就剩她爹云生和弟弟云天了,一个现在还委屈着,同时又都没出过远门,不太靠谱。
赵澈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他们确认关系这才多久,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别的进展呢,这就要马上分开了。
扭头看着旁边没有太大情绪起伏的面容,赵澈有些失落,他不知道他在云洲心里到底算个什么,为什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烦躁。
赵澈伸手攥住了云洲的两个胳膊,把看向远方的人扭转身子面对他,特别认真,“云洲,我喜欢你!你有没有喜欢我?哪怕一点点。”握着的手不自觉稍微紧了一些,“不是家人朋友的那种喜欢,是见不到人就脑海一直想着,一听到要分离就着急不舍,根本不想让对方和另外的人一起生活,你有没有?”
两人离的有点近了,很轻的呼吸都喷在了对方的脸上,云洲往后挣扎了下。
其实赵澈并没有捏疼她的胳膊,她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躲开,脸颊有点发烫,心跳也加快了。
只没头没尾的回了一句,“我想让你送我去省城。”
赵澈愣了一下,看着绷着小脸不再看他的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云洲可能是害羞了,一个人不自觉笑了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靠近着贴上了云洲的脸颊。
只一下就迅速撤离。
还收回了自己的手,坐正身子看向远方。
云洲摸了摸自己脸颊上并不存在的口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等他们在海边吹足了风,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又在家里了。
赵澈口粮都带过来了,也在云家吃饭。还给家里几个还小的家伙带了饼干糖果吃,一时间小孩子的欢闹声也缓和一点气氛。
吃过饭,赵澈就跟爷爷奶奶自荐带云洲去省城熟悉情况,他去过几次,而且每次回家过年也都在那里转过车,路也熟。
相处这么些年,云大河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而且两个孩子单个的都比他们这些当大人的强多了,所以看了下媳妇儿就也同意了。
云生倒是不服,他想亲自去送闺女,还想去看看闺女上学的地方,好歹他现在也是大学生的爹了,怎么能连学校长啥样都不知道。
可惜,最后被他的父母兄弟镇压了,拍板一致不同意他跟去。
也怪云生自己,本来大家心里都不太舒服,他还想独自一个人出去长见识,怎么能让他如意!不然等他见识过回来,那每天可都要过着更扎心的生活了。
被这一闹,大家倒又释然了好多。铁板钉钉上的事,还能咋办?总不能气死自己吧!
商量好了,赵澈就先回去了,他也要跟家里人说说,还要收拾些别的东西。
索性东西都是现成的,只准备好钱票就行,保证不饿着。
晚上收拾过后,苏眉从屋里拿出了个手绢包着的东西,打了开来,里面还是几个卷着的手绢。
“云洲每个月都给家里交钱票,多的我都给存这里了,这些你拿着去用吧。”
就这样当着大家伙的面把其中一卷递给了云洲,其他人没一个吭声的。
大家每个月上交公里多少,自己留多少,都心里有数。地里的钱一年也真心没多少,扣去一年到头的吃喝,好歹都算计过。云洲每个月跟他们一起给公里交的钱,都明白可能剩的比给的那卷还多。
就连云朵那个不在家吃喝的每个月还给家里零散的邮钱或者稀奇东西,所以云洲要是更有能耐了,他们肯定还是接着沾光。
云洲看了眼,又把她奶的手推了回去。她奶可是已经偷偷给过她一次了,她没要,现在肯定也还是不会接。
“留着家里用吧。”
苏眉看了一圈家里没说话的人,又收了起来,“行,奶先收着了,你以后要是手里没了或是急着用了就问我要。”她就是专门把家当都拿出来让一大家子看看,家里两个孙女可是一直顾着家的,让他们都自己好好想想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反正第二天几个儿媳妇、孙媳妇都没再闹什么别扭,也算不白费心思了。
直到云洲走的那天村里其他人才知道,可是引起了一番热议。
村里有些知青还去村长那里闹了一场,可惜这名额根本不是从云树村给的,白折腾。
挨着山那小破屋的人倒是提前知道,还嘱咐了一些忌讳,云洲听了,她留了东西和几句话就跟他们做了个告别。
家里只有几个人送了云洲到县里,看着人踏上车远去。
去省里只有每天一趟的大巴车,到别的地方还要倒车,很是麻烦。
云洲还是忍不了车上的味道,刚坐到位子上头就靠在了赵澈肩膀,闻着清爽的味道好了不少,渐渐晕乎的睡去。
赵澈微微斜着身子让人靠的舒服点,还不时的伸手在前方拦着,以防颠簸过大震到。
其他座位上有人指指点点的,可赵澈才不在乎,还狠狠瞪了说闲话的人。
售票员也制止了开口的人,这也算是个小长途了,路上最烦那些多嘴多事惹乱的人。再说姑娘明显是睡着了,俩人又一起被家人送上来的,不是兄妹就是两口子,哪那么多废话。
售票员现在可是个牛气光荣的职业,被怼后果然没人敢再叨叨了。
道路有点颠簸,中午那餐云洲只吃了一点儿东西就没胃口了,这情况赵澈也没办法。
早上出发的,半路还转了车,到地方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云朵接到发的电报,下午的时候就在站口等着了。
“赵澈,云洲,这里。”云朵边往跟前走还边挥着手叫人。
一下车,云洲好受了很多,就不用人扶着了。“没事儿了,你拿着行礼吧,东西别丢了。”
这时,云朵也到了跟前,帮着提了一个,“咱们去那边,我借了个自行车停在那里锁着,这里有人过来过去不好推过来。”
顺着方向看去,果然不远处就有一辆男士大杠的自行车。
云洲看着她姐费力的提着,就接过了包,轻松的拿在手中,“还是我来吧,你先去把锁开了。”
云朵瞪了眼妹妹:有力气了不起啊!生气。
看着人走远,云洲才扭头看着赵澈,轻声问着,“累不累?”
赵澈笑着摇了摇头,“不累”,两人又接着走。
不过几个大包,肯定能抗动的,就是都有点鼓,不太好拽着。而且赵澈才不会觉得云洲是心疼他才问的话,感觉还有后话。
果然,云洲看到反应后眯了下眼,“不累就对了,不然不是白训练这么久了!男人就应该这样。”
本来云洲是看赵澈一路上都在照顾她想夸夸人的,可是又感觉说那肉麻话太别扭了,就肯定了他一下。
谁知话刚说完,跟在他们身后走着的两个男人就停止了谈话,盯向两人。
一个人呆呆吐了话,“她是不是在诋毁嘲笑我们弱,不是男人?”
另一个人看着前面挂了满身东西的人,又看了看自己两人呼哧呼哧背着拽着的半袋种子,“咱们确实挺弱的,不过我肯定还是男人,你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得了同伴的一个“滚”字回答。
云洲两人也听到了对话,只回头瞥了一眼就转身去了自行车的方向,他们才没那闲心管别人呢!
只留露出身影后还继续往前走着的两人心里五味陈杂,他们感觉自己被那一瞥伤到了!
其实这两位都是自作多情了,完全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