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王比安还缠着老俞头,问他有关东海舰队航空兵的事,问些什么“陆军、空军、海军打丧尸谁更厉害?”“军舰上有没有巡航导弹可以打丧尸?”这类问题。
不一会儿,陈薇和谢玲端上了晚饭,王路干脆拉着各位部长,就在大殿上吃了顿便餐,陈薇是下惯厨的,临时加了几个菜,虽然说不上精致,倒也人人吃个肚儿圆,吃了饭后,众人这才告辞散去。
老俞头临走前,握着王路的手摇了又摇。一脸愧意:“王队长,老头子我真心不是隐瞒什么,关于我的身份,其实早就该和你说的,也不至于闹出今天这一场来。”
王路忙道:“这怪不得你老,是我冒失了冒失了。唉,其实听了你在平台上的话,大伙儿也该明白,指望着什么军队啊政府啊的外来力量拯救我们,是不行的,只有自救,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老俞头啊――我还是叫你老俞头,这什么俞明海少将实在拗口――你就安心在崖山住着吧,别的不说,在崖山,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可不是一句空话。“”
送众人远去后,王路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卧室,这档子妖蛾子事,真是让人心累,他妈的,以后这种大喜大悲的事儿还是少来为妙,本本分分种自己的田,过日子是真的。
回到卧室,王比安和陈琼已经上了高低床,谢玲也已经脱了衣服进了被窝,陈薇一边洗脚一边道:“洗了脚快上床吧,这天可真够冷的,我看了温度计,这短短两天降了8度呢,寒潮来了。”
王路也懒得再打水,就用陈薇洗的水兑了点热水,匆匆洗了把,等他从院子里倒了水回来,却看到双人床上,陈薇睡在最外面,谢玲睡在最里面,一床中间的空被子,显然是给自己留的。
靠,居然是自己最梦寐以求的左搂右抱式。
王路不敢置信地悄悄打量了陈薇一眼,娘子大人这样安排是不是有意试探自己,自己该不该推让一下?
陈薇打了个哈欠:“傻站着干什么?快关了灯睡吧。”
王路含含糊糊地道:“你怎么睡外面?”
陈薇往被子里缩了缩呢喃道:“怎么了?不是一向这样子睡的吗?梨头半夜里要尿尿,我睡外边好起床啊,你一沾枕头就睡得跟猪一样,可指望不上你。”
原来――如此。
虽然梨头如今并不在,但陈薇睡外侧,却已经习惯了。
王路连忙关了灯,上床,睡觉。
1.5米的双人床睡三个人,有点挤。王路夹在中间,缩着两条胳膊,一动也不敢动――嗯,有种你动动试试看。
隔着鸭绒被,能感受到左侧谢玲右侧陈薇的身体,谢玲面向床内而卧,陈薇则是习惯性的冲着床外,而王路挺尸一样躺在中间,左右侧侧头,只能看到两个如云秀发的后脑勺,你妹的,还不如看着堵墙呢。窝心。
只不过,王路如今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还在琢磨着俞明海一番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军队,依然是存在的,只不过,不再是大规模有组织的成建制部队,参加十一号作战方案的精英小分队,以及携带枪支流散出军营的人还是有的,但肯定多是小团体。
会不会有军人携带出重武器――坦克、装甲车、自行火炮?这可不好说,坦克不是私家车,停在家门口想开就能开,油、炮弹都是分别贮藏的,事发匆促,在丧尸的袭击中,有几个战士能有条不紊地弄妥一切装备,将坦克开出军营。
而且,我们的军队还有个习惯,就是异地当兵,当兵的一般离家乡上千里远,你如果想回家,开着每小时只能走5、60公里的坦克,能走多远?路上的补给怎么处理?一辆坦克战力虽强,但备弹也就40发左右,打完了,到哪儿补充?
不过王路也相信,肯定会有幸运儿,能解决这些问题,开坦克甚至直升机逃到安全的处所,建立各个幸存者营地。可惜的是,甬港市的驻军是海军和空军,编制上连海军陆战队都没有,军舰潜艇也上不了岸,要不然,依托这些逃出来的拥有重型装备的战士,幸存者的日子会更好过点。
想想看,如果鄞江镇有辆99式――不,甚至只是59式坦克,在面临这次尸潮时,只要有足够的柴油,让封海齐驾驶着坦克车,都不用动枪开炮,只要在尸潮里来回碾压,就够丧尸和智尸喝一壶的。
王路满脑子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听到王路熟悉的呼噜声,谢玲松了口气,僵直的背也不自觉松弛了下来――这家伙,居然难得地没有搞东搞西。
她侧耳听了听,王路的呼噜声中,还夹杂着陈薇细微的呼吸声,她也早就睡着了。
谢玲咬了咬唇,回忆着陈薇吩咐自己在床上铺上三个人的被褥时,她脸上的神情,却发现当时自己只顾涨红着脸铺床叠被,硬是没看陈薇一眼。
不管了,睡觉!
谢玲把头往被子里一缩,闭上了眼睛。
龙王庙卧室的房间内,除了王路的呼噜声,静悄悄的,似乎每个人都已进入梦乡。
然而,在高低床的上铺,用被子蒙着头的陈琼的眼睛,却睁着,睁得大大的。
她睡不着。
心头又是一阵又一阵恶心嗜血的感觉,各种纷杂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纷至沓来,让她恨不能举起榔头砸开自己的脑袋。
今天傍晚,王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老俞头的秘密,疯子一样失态地跑到石窟去,一家人急得不行,也匆匆追了上去,陈琼这个新收的女儿,自然也紧随而去。
然而大家忙中出错,却忘记了,在石窟内深的石坑里,还有奚加朝一家。
陈琼陪着陈薇等人到了石窟后,听着老俞头回忆的末日来临时干休所的经历,倒没有多大感触――无他,她过往的记忆已经是一片空白,老俞头的回忆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故事而已。
所以和崖山其他人群情激奋不同,陈琼的心情很平静,甚至时不时还会开小差走神――想着龙王庙厨房里热的菜会不会烧糊了。
可就在这时,陈琼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画面――石壁、帐篷、一个身材臃肿的身影――可立刻,画面又一变,闪过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人,但只能看到后脑勺――
这些画面快速在陈琼脑海中来回闪动,就象老式的黑白电影,光影闪烁,明暗跳动――与此而来的,是心头强烈的饥渴难耐。
陈琼想吃人,吃生人,活人,大块的肉,滚荡的血!
陈琼知道,自己的病又犯了!――不,错了,不是病,是异能!
她强压下心中吞噬一切的欲望,恐慌地四顾――这里是崖山石窟啊,最安全不过的地方,自己的异能为什么突然触发了呢?
自己的身边,都是家人和伙伴,根本没有丧尸,怎么会这样!
难道说,真的像钱正昂部长猜测的那样,接受了丧尸的思维后,自己也会慢慢地变成丧尸?
不!不可能!
这次自己的感觉,和上次在岗楼上遇那两只不期而遇的丧尸完全不同,别的不说,就是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也大不一样。
岗楼被丧尸偷袭前,自己接受到的是丧尸在林中追逐逃跑的猪的画面,可现在,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却分明是在一个山洞里,甚至,那丧尸,还坐在一辆轮椅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琼甚至不知道该将这事儿向谁说――大伙儿都全神贯注着老俞头的回忆――无奈之下,出于恐慌的心理,陈琼悄悄儿往平台外侧挪了挪。
这原本是无意之举,然而陈琼却发现,自己内心嗜血恶心之感,居然轻了点,当她悄悄儿地坐到平台最外侧时,脑海中的画面以及异样的感觉,几乎完全消失不见了。
陈琼只是失去了记忆,并不代表她蠢笨,事后回到龙王庙,一边帮着陈薇和谢玲招待大殿夜话的各位部长,一边琢磨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儿,陈琼几乎很快就猜到了引起自己一系列失常的原因――这附近,有丧尸!
然而,当时陈琼所处的环境是在封闭的石窟内,那儿,怎么可能会有丧尸呢?
陈琼百思不得其解――当时坐在平台上的只有崖山自己人,如果说有丧尸在,早就被发现了――唯一的答案就是,这附近的山洞里,可能隐藏着丧尸,它们的思维,被自己无意中探测到了。
但这,太荒诞了,自己看到的画面,只有两个背影,那两只丧尸住在帐篷里,其中一个还是坐着轮椅――说出去,谁信啊?
其实不仅别人不信,陈琼自己也迟疑不决――该不该将这事儿和陈薇妈妈、王路爸爸说呢?
这番迟疑一直到大殿上的茶话会结束后,陈琼也没思量出一个结果来。
在黑暗中,陈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还是等自己弄清那神秘的背影来自哪里,再和爸爸妈妈说吧。
夜晚寒气深重,无论是龙王庙的卧室王路一家,还是石窟里的崖山众人,铺着电热毯,抱着电热水袋,睡得正香。
南方沿海都这样冷了,更不要说北方了,在数千公里外的白山黑水间,已经是大雪纷飞,地面的积雪足足有2、30厘米厚,山林里的雪更厚,有的山沟沟里,活埋一个人都看不出影子来,当真是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厚厚的雪地上跋涉,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雪夜里行走,原是极容易迷失方向的。然而那个艰难行进的身影,时不时会弯腰在雪地里挖掘一翻,当已经僵硬的手指在松软的雪下碰到两根冰冷坚硬的铁轨时,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迷失方向。
雪里,埋着一条铁路。
这铁路并不是21世纪后新造的全高架的高速铁路,而是很久以前用来运林木、煤炭的小铁路,碴石、木枕、道钉,在上面跑的也不是科幻一样的高铁,而是蒸汽小火车头,自从共和国铁路电气化后,这条小铁路早就已经废弃了。
然而这一带,幸存者之间隐隐流传着一种说法。
如果沿着这条铁路一直往前走,在一座湖泊和高山之间,有座城,有座幸福之城。
只要到了哪里,就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再也不用担心丧尸袭击了。
但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那只是无能的老人和孩子的胡言乱语,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那所谓的幸福之城,那些曾经沿着铁轨寻找这个传说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过。
“肯定死光了!这些蠢货。山林子里不但有丧尸,还有狼、熊等猛兽,甚至有人看见过东北虎,为了一个传说,带着几块馒头干就敢上路,真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
那个小小的身影的爸爸妈妈以前也认为那个幸福之城只是个传说,然而,当爸爸在外出寻找食物被丧尸拖走后,妈妈又生了病――很普通的感冒,然而因为发烧,妈妈和孩子一起被赶出了居住点。
虽然在荒芜的村子里找处房间还是很容易的,但没有药物,可怜的女人很快从普通感冒转变成了肺炎。
当母亲在咳嗽中看着自己掌心咳出的血块时,她叫过了正在努力劈柴想点起火炉子的孩子,将家里所有的食物打了个包,塞到孩子手里,又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裹在孩子身上:“记得妈妈以前跟你讲过的童话故事糖果屋吗?”
孩子有点诧异,不知为什么妈妈突然提这件事,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母亲冰冷的手摸了摸孩子的脸庞:“记住,一定要沿着月亮下发光的石子走,要不然,就会为迷路。”
孩子急了:“妈妈你想干什么?”
“好孩子,妈妈不能再照顾你了。走,顺着铁轨走,你一定能找到那个城市。”
话音刚落,女子手一扬,一把生锈的剪刀已经扎进了太阳穴。
孩子一把火烧了妈妈“睡”着的屋子后,一脚高一脚低沿着铁轨前进了。
正像定居点里的大人们说的,旷野中有丧尸,还有野兽,特别是狼,一群一群的出没。但也有人说,那并不是狼,只是狗,那狗并没有变异成丧尸狗,但也已经足够可怕的了,它们恢复了血脉中狼的野性和殘忍,成群结队的偷袭落单的幸存者。因为它们曾经有过和人共同生活的经验,对付自己曾经的伺主们,它们更有经验――它们甚至连火都不怕。
孩子为了躲避丧尸和野兽,不得不经常离开铁路,有时要绕很大一个圈子,才能回到铁路上来。她时走时停,妈妈留下的食物早就已经见底了,而沿途的村庄也早就被幸存者们搜刮了好几遍,虽然有的房子里肯定还有食物,可要深入探索,就得和大量丧尸对上了。要知道,如今连丧尸也已经学会了吃人类的食物,当你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超市里,经常会看到成群结队的丧尸正在里面举行宴会――当然,看到你这块生肉送上门来,丧尸们很乐意改换一下口味。
孩子又饥又渴,她捏了一点雪塞到口里,雪水刺激得她打了个寒颤――东北人都知道,雪不能吃,这雪看着洁白干净,其实里面全是细菌,因为吃雪而拉肚子脱肛而死的事儿多着呢。然而孩子实在撑不住了,她的双腿早就已经没有知觉了,刚开始还能感觉到冷,后来是刺痛,再接着是热,然后,就什么也没感觉了。
孩子只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当她倒下时,就是死亡时。
孩子边走边喃喃自语着:“妹妹在前面走,哥哥在后面扔下发亮的小石子,当他们回家时,月光照亮了小石子,他们快快乐乐地回了家。可是那一天,哥哥扔下的是面包屑,树林中的鸟儿吃掉了面包屑,妹妹和哥哥找不到回家的路,在树林里迷路了。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个糖果屋,玻璃是糖做的,墙壁是松软的面包和饼干,上面还抹着厚厚的巧克力……”
孩子干涩的喉咙动了动,吞咽了一口已经不存在的口水,然后,她就倒下了,犹如一片落叶,无声地掉落在厚厚的雪堆上,不一会儿,大雪就将她掩盖了起来。
洁白的,松软的雪掩盖了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铁路旁的茂密的森林中闪过几道白影,速度极快,极轻盈,如飞鸟一样一掠而过,更离谱的是,动作如此快,却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紧接着,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束射了过来,在刚才孩子倒下的地方来回扫了几下,然后,几个影子在铁路旁停顿了下来。
那是,几个人,几个穿着滑雪服、穿着滑雪板的人,肩上还掮着枪。自动步枪。
其中一个人打着手电再次左右扫了一圈:“奇怪,刚才战场雷达上明明发现这儿有动静,怎么没有任何发现?”(未完待续。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