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海齐脑海中闪过这样的画面:在咖啡厅的厨房里,一只丧尸静静地趴在地上,厨房的地板上倒上了一大滩汽油,这时,运钞车上的三个小伙子警惕地推门而进,然而,他们还没有注意到趴在地上的丧尸,丧尸已经打着了手里的打火机,汽油被引爆,三个小伙子一枪未发,就被炸死烧死。
封海齐跌跌撞撞走到停车场,看着被啃得只剩下白骨的5具尸体,看着扔在一边被大火高温引爆了子弹炸了膛的防爆枪,紧握的双拳差点把掌心内的血都掐出来――那只女智尸是他至今见过的最恐怖的智尸!
在它的带领下,蠢头蠢脑的丧尸居然能做出这样复杂的动作,设下这样恶毒的陷阱!不,不对,这些动作并不复杂,如果把这陷阱中的每一个环节分解开来看的话,其实每只丧尸要做的动作都很简单――趴在地上,按一下打火机,把钢丝绳绕在树上,当汽车经过时扑到挡风玻璃前……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组合在一起,却成了一个让有着运钞车、防爆枪的五人战斗小组,刹那间团灭!
封海齐想起王路曾经分析过,丧尸本能以及智慧的觉醒是个不可阻挡的过程,区别只在于这一进程的快慢。难道现在的丧尸已经聪明到这个程度了?不,这不可能,今天封海齐观察到的那些丧尸,甚至智尸的智商还远远不足以布下这样一个陷阱,唯一的答案就是那只神秘的女智尸,正是在它的指挥下,丧尸们完成了这样一项堪称奇迹的捕猎行动。
好恐怖的女智尸!
封海齐一阵后怕,幸亏传承自战场上的直觉感让自己感应到了危险,止步不前隐藏下来观察,要不然,被烧成火炬的,就该是自己了。
咖啡厅的火焰在封海齐眼睛中跳跃着,封海齐心哀若死――这样恐怖的女智尸占据了咖啡厅,那么原来躲藏在这里的江琳儿和封诗琪母女,只有一个死字。
封海齐有种冲动,想跑进火海里,去寻找妻子女儿有可能留下来的线索,也许是一张纸,也许是另一块镜子上留的言,然而听着火海里传来的爆裂声,玻璃破碎声,封海齐知道,就算是有什么线索,也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
封海齐心头涌上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个人能力再强,在这个乱世,也只不过如一根草茎,在命运的捉弄下,无从反抗。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羡慕王路,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网站编辑,和自己的个人能力相比简直判若云泥,但现在,王路却带着一家子在崖山过着猪一样幸福的生活,环绕在身边的不是亲戚就是朋友,而自己却连妻子女儿在何方都茫然不知。
封海齐拖着脚步,打算离开停车场,回到机动船上,再想法寻找家人。
这时咖啡厅里又传出一声爆炸声,火头一下子窜了起来,封海齐下意识地往停车场旁的林地里闪了闪身,他的眼光突然凝结住了――在林地里,有一个小小的土包。
土包并不大,从旁边经过的人很容易就会错过,封海齐从始至终一直盯着咖啡厅,更不会察觉林中的这个小土包了。
但是,土包前的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块咖啡厅常见的点菜单底座,塑料做的,底部三角形,上面两块透明塑料,菜单通常就夹在两块塑料之间。
这块点菜单底座就歪倒在土包前,这很奇怪,是谁把它带到了这儿?活人?还是丧尸?
封海齐几步过去,从土包前捡起了点菜单底座,两块透明塑料之间夹着一张白纸片,上面写着一行字,封海齐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字,是用红色圆珠笔写的,可能是因为被雨淋湿过,字迹有些化开了,但还是能辨认得出来。
慈母江琳儿之墓
封海齐双膝一软,跪倒在土包前,这土包,居然是自己妻子江琳儿之墓!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封海齐都在心底默默地对自己说,凡事要认命,谁也不能保证江琳儿和封诗琪都活着,自己历经千难万险,从四明山腹地找到市区寻找母女两个,那是尽人事,而她们能不能活着,只能听天命,不可强求,强求也无用。
对亲人的死亡,封海齐早已经在心底做好了准备,然而,当他真的面对着妻子江琳儿的墓时,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在这座遍布丧尸的城市里,坐在草地上,泪如泉涌。
封海齐的双手颤抖着,抚摸着小土包上铺盖着的草皮,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想把土包用一双空手硬生生挖开,再见妻子最后一面。
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让死者安息吧,她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都已经结束。
封海齐直觉地知道,土包中的妻子江琳儿的尸身并不会完整,因为这个坟墓并不大,不足以埋下一具成人的尸体,埋在里面的,只可能是妻子江琳儿的一部分身体。
江琳儿是怎么死的,只有女儿封诗琪才知道。
没错,这个坟,就是封诗琪堆的。
封海齐看着手里的点菜单底座,在满腔失去爱人的痛苦中,终于有了一点点欣慰――这字迹正是女儿封诗琪的。
不管妻子江琳儿是怎么死的,封诗琪肯定脱离危险了,要不然,她也不可能给母亲挖了个坟埋起来,还能用点菜单底座做个简陋的墓碑。
那么,封诗琪又会在哪儿呢?她肯定已经离开了咖啡厅,但去向,又成了一个迷。
封海齐擦了一把泪,拍了拍坟头的草皮――给坟头盖草皮,是甬港市一带的风俗,每年上坟拜祭先人时,人们都会就近挖些草皮,盖在坟上。
封海齐喃喃道:“老婆子,你还是比我先走了一步了,以前开玩笑时,你总说要比我先走一步,因为一个人过日子太孤单,我说你年纪比我小,肯定是我先走,没想到争来争去,还是你先离开了我。对不起,老婆子,我不能下来陪你,咱们女儿还要我去照顾哩。你要是有灵,就告诉我一声,指引我找到女儿吧。你可以死,我可以死,我们的女儿不可以死,她还多年轻啊,她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封海齐屈膝从坟头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拍了拍手,因为手指缝里夹着坟头上的几根草茎,草茎半枯半青的,是在他念叨着拍着坟包时,夹在手指缝里的。
封海齐突然一呆,死死盯着手指缝里的草茎!
那草茎,并没有完全枯萎。很明显,封诗琪挖开林间草地上的草皮,掏出土后,把母亲的尸体埋了进去,最后又把土堆上,把草皮盖上坟头。
这草皮是常见的矮生百慕大草,早已经断了根,虽然有雨水,但现在是炎炎夏日,绝不可能长时间存活下来,但这草茎至今还保持着一点绿意,说明断根的时间并不长,绝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换句话说,一个星期前,封诗琪还在这里!
封海齐心中说不出的振奋,女儿还活着,她肯定活着,她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
封海齐突然折身冲进咖啡厅,冒着火冲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拎了个手持式灭火器出来,向火头喷洒着。
他居然在灭火,是的,封海齐要把咖啡厅里的火扑灭。
因为这一刻,他下定了一个决心――要在这个咖啡厅里住下来,在自己的妻子女儿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住下来。
这城市太大,这世界太大,自己不可能漫无目的地去寻找不知在何处的女儿,但母亲江琳儿的墓在这里,总有一天,女儿会来拜祭她,那时,坚守在咖啡厅的自己就能看到女儿了。虽然这招守株待兔看起来很愚蠢,却是自己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也许是老天爷保佑,天下突然下起雷阵雨来,雨势把咖啡厅的火头扑小了不少,再加上封海齐又从厨房里找出了几个灭火器,内外夹攻,还真把火给扑灭了。
封海齐擦着满脸的雨水,打量着咖啡厅,还是很满意的,火势只是烧了内部的软装饰,以及烧裂了几块玻璃,整体建筑结构却并没有损坏,住个人是没问题的。而且鄞州公园周边还有不少超市,自己想求活并没有大问题。
当然,市区里的丧尸是个大问题,这公园里要是跑进大群丧尸来,一间小小的咖啡厅可不算什么坚固的堡垒。
但封海齐心里却颇有把握,他相信,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公园里并不会有丧尸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女智尸。
那只有着极高智商的女智尸曾经以咖啡厅为据点,正因为有它在此,别的丧尸不敢轻易到公园里来,这就像森林里,猛虎的巢穴让别的动物退避三舍,现在虽然女智尸已经带着它的手下离开了,但周边的丧尸可不知道内情,它们还会习惯性地避开鄞州公园。
所以托女智尸的福,封海齐住在公园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还是安全的。这段时间,足够封海齐寻找女儿的了。
当封海齐在鄞州公园为妻子的离世而悲痛欲绝时,王路这厮却在崖山享受着他难得悠闲的生活。
此时此刻,王路和王比安正大眼瞪小眼站在充当卫浴间门帘的床单前,王路大吼一声:“我先来的。”
王比安不甘示弱:“明明是我先来的。”
“让我先上。我已经快等不及了。”王路道。
王比安跳脚:“我都快出来了。”
没办法,王路一伸手:“拳头剪刀布吧。”
王比安出拳头,王路出了布,输了的王比安灰溜溜夹着腿跑到了龙王庙外,王路哈着腰讨好地向门帘内笑道:“老婆,你好了没有?”
陈薇在里面轻声道:“你再等等,我、我有点不舒服。”
咦,王路掐指一算,好像,这几天正好是陈薇的那个来了――唉,看来昨晚的努力是没戏了,可惜自己还想着再要个孩子呢――交了好多公粮的说。
里面细碎响了半天,终于听到坐便器哗的一声抽水声,不一会儿,陈薇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眉头微微皱着,手还捂着小腹。
王路虽然内急得哈着腰,却依然狗腿地问:“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陈薇刚要点头,一转眼看到院子里匆匆跑来一个人影,不是谢玲又是哪个,连忙道:“不用了,我回房间去躺一会儿,今天的早餐就麻烦你了。”
王路刚应了声,伸手掀开门帘要进卫浴间,人影一闪,谢玲已经从旁边挤了进去,顺手还推了他一把:“快点让开。”
王路呆呆地站在还有些晃动的门帘前:“那个,我先来的。”
里面传出整理衣服的声音,以及谢玲凶巴巴的话音:“烦死人啦!”
好大的火气。王路摸着鼻子,突然想到,谢玲的那个和陈薇是同步的,这样说来,她今天也“来”了,怪不得脾气这样差。
王路夹着腿,学着王比安的样子,一溜烟向龙王庙外跑去,卫浴间一时半会儿是用不了啦,咱活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倒霉催的,明明有了现代化的卫浴间,为什么自己还要在林子里大小便啊,这小便也算了,每次大便可是被草蚊子给咬死。
这天早上,陈薇和谢玲因为身体都不舒服,都躺在卧室里了,只有王路给王比安弄早饭。
王路边洗着脸边问王比安:“早上想吃什么?”他其实也是随口一问,心里想着烧碗方便面加条红肠就把王比安打发了。
没想到王比安眼巴巴看着他道:“老爸,我想吃煎饼果子。”
天津煎饼果子,这以前爷儿俩可没少吃,加鸡蛋加薄脆加油条加红肠加柞菜加辣酱,吃得肚子滚圆。
王路哭笑不得:“你小子可真会想啊,我怎么做煎饼果子给你吃?又没工具。”
“谁说没有,有工具。”王比安道。
还真有工具,整套的天津煎饼果子家什,铁板、竹蜻蜓、铲子、刷子、刮子――王路傻了眼,半天才问王比安:“这哪儿来的?”
王比安道:“昨儿晚上周叔叔送上山的。”
这几天,周春雨一有空就拉着沈慕古、钱正昂到鄞江镇上打丧尸搜集物资,弄到的物资照例是崖山、卫生院、鸣凤山庄一式三份,有了卷扬机后,他都不用上山,在山下用对讲机呼叫一下王比安,就能把东西用吊索吊上山。
送上山的东西一向由王比安清理,然后分门别类存放到石窟,乱七八糟的啥玩意儿都有,没想到,如今连煎饼果子家什都弄上了――这个,这日子是不是过得有些太荒唐了?
其实,偶尔放松下来过过荒唐的日子也不错,王路决定了,就做煎饼果子,咱现在过的是地主生活,煎饼果子要打鸡蛋,一个不够得两个。
王路以前在家里也试着做过煎饼果子,只不过用的是平底锅,如今有全套家什在手,也有点技痒,决定在王比安面前小露一手。
在厨房里翻找了一阵,找到了小袋的绿豆粉、小米粉、黄豆粉和高筋面粉,现在五谷杂粮很受健康饮食观念的追捧,所以即使在以大米为主食的江南地区,各种杂粮在超市里也大行其道,并不罕见。
王路把各种杂面以1:1的分量和在一起,加入凉开水搅拌,又打了个鸡蛋,只取蛋清拌入其中,最后加入盐、味精和五香粉。
旁边王比安已经切好了葱、柞菜沫,几根剥了包装的红肠,还取了块豆腐乳来,捣烂了充当甜酱。
王路在灶里添了把柴,压小火,灶眼上放上直径有40厘米的铁板,板上抹喷香的花生油,然后舀了勺杂粮面糊,浇在铁板上,用竹蜻蜓摊平。手有些生,面糊有些粘锅,抹开来的时候有些发软,面皮上还出现了破洞,王路赶紧打了个鸡蛋,抹开用来修补洞洞,快手快脚撒上葱花,用铁铲翻面,然后撒上柞菜、红肠,抹上豆腐乳,最后包起来,成了。
没掌握好火候,饼有点焦,不过,虽然卖相不好,王比安却吃得很欢,居然守在灶旁,连吃了三个,才打了个嗝,舔着嘴角道:“要是有油条和薄脆就好了。”
王路不会做薄脆,但曾做过油条,因为被外面加了明矶和洗衣粉,用地沟油炸的油条吓怕了,所以曾在家里鼓捣过,油条只不过是油炸发面条而已,关键是油要多,所以做了几回就心痛油而不敢再做了。
王路也有点理解为什么小贩要用地沟油,良心好点的也是用隔夜老油,这油真心伤不起啊,太费油了。王路炸了油条后,也不舍得把老油都倒了,好歹还是用来炒菜,居然用了5、6天才用完。
今天想做油条发面团有些来不及了,王路对着王比安笑骂道:“你这刁嘴的小子,行,明天就给你做油条。”――还是那句话,咱现在有的是钱,不就是油吗?后山里花生油、茶籽油、米糠油、橄榄油成桶成桶的,转基因的大豆油都没人吃呢。
王路巴巴儿又做了两份煎饼,和刚挤下来的羊奶,一起送进了卧室――赶紧的,现在正是拍娘子小妾马屁的好时机啊。(未完待续。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