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摇摇晃晃骑着车到了候车室旁,停好车,看到候车室里乱七八糟堆了一地的杂物,却是王路以前淘来的电焊气焊等物,至今崖山上也没人会玩这个,搬上搬下的又麻烦,所以就一直放在候车亭里了。杂物里有一堆是大大小小的不锈钢框架,却上次被尸潮弄倒的不锈钢门残片,也被弃在这儿。
男子并不是第一次在野外睡觉,早有准备抵抗在睡梦中被丧尸突袭的法子,只见他穿上了自己亲手制成的加厚皮衣皮裤,又从三轮车上取了个全封闭的摩托车头盔,戴在头上。
男子从三轮车后厢底部取出了两块一人多高的木板,想象以往那样,把木板一前一后捆在自己身上,这样丧尸就不太好用牙齿咬自己,而只能从两边的缝隙中用手指抓挠了,而特制皮衣,并不是手指能挠破的。
但今天,男子看了看候车室地上扔着的不锈钢框架,觉得这玩意儿比木板更轻巧坚固,便把木板放回三轮车上,拖了块较大的不锈钢框架来,盖在身上,然后用绳子将自己和框架绑了起来。这样一来,就算有丧尸跑进候车室,隔着连拳头也伸不过的不锈钢架缝隙,丧尸的牙齿可咬不到自己,至于伸手抓挠自己那更是白搭,丧尸动静大了,自己自然会惊醒。
男子也累惨了,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那辆三轮车就停在候车室门口,好歹能阻挡丧尸,不至于让它们一路畅通地涌入候车室。
鸣凤山庄的众人直到次日早晨才熬过了一夜的宿醉,陈薇已经照王路的吩咐和崔老太包好了饺子,韭菜鸭肉馅,除了水煮,还做了一锅生煎,大家沾着米醋吃了,终于恢复了精神。
经过昨天的胡闹,大家的离愁淡了许多,说真的,以封海齐的能力,只要不是刻意寻死,全身而退不是问题,大家都相信,总有再见的一日。
大伙儿坐着机动船,从鸣凤山庄一直把封海齐送到了崖山脚下,这才上岸,最后一次与封海齐道别。
王路把机动船送给封海齐的举动没人有丝毫异议,不但在船上装上了方便食品、睡袋、帐篷、油料、饮水,以及封海齐惯用的盔甲和双手斧,陈薇还做了一些西式糕点让他带着路上吃――鸣凤山庄本就有烘箱、搅拌机、模子等一应用具,只是以前没有电力做不来,如今有了电力,做戚风蛋糕、曲奇,正是陈薇的拿手好戏。
陈薇对捧着糕点的封海齐道:“蛋糕里的奶油是用鸭蛋青打发的,味道可能有些腥,只是好在都是我亲手做的,没有一点化学添加剂,你路上饿了,对付着填填肚子吧。”
封海齐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不知该说什么好,陈薇看起来柔柔弱弱,很少参加各项杀丧尸的行动,只在家里烧饭洗衣服看孩子,一如过着以前太平岁月时细碎而乏味的日子,但封海齐却知道,陈薇是崖山众人中的定海神针。
也许在不明真相的旁人眼里看来,陈薇简直一无是处,在这末世依然保持着一个小学女班主任的能力,既没“升级”又没“转职”,战斗力比王比安都不如,然而,正是陈薇在崖山营造的家的气氛,却是所有人最依恋的,当大家在外面杀了一天丧尸,满身又脏又臭回到龙王庙时,是陈薇的微笑,和热乎乎的热水热菜,才让大家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还是个活人,而不是一台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陈薇更是个聪明人,她爱着王路,护着王比安,体贴地对待和自己丈夫有着不清不楚情感的谢玲,对谢玲既保持着一份亲切,又不至于太过狎昵;她对周春雨如亲弟弟一样关心,对梨头呵护备至;陈老头和崔老太在陈薇面前,总是能得到足够的尊重,陈薇更是会时时抽些空,只为了和老头老太聊聊天,让他们享受如儿女在身畔的亲情;就连沈慕古,陈薇也从来没有高声对他说过话,但凡有事,都是嘴角含笑极客气的商量,与同周春雨说话没有两样。这真真是个好女人,了不起的女人。
封海齐特意伸出手,和陈薇郑重其事地握了握手:“小陈,崖山就麻烦你好好打理了,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啊,等老头子我回来,可得给我留张床啊。”
陈薇笑道:“老封你这算什么话?我正在准备给大家改秋衣呢,没准你带着家人回崖山时,我这秋衣还来不及改好呢。早去早回啊,您哪。”
封海齐哈哈大笑:“好口彩好口彩,早去早回!我走了!”
封海齐刚要启动发动机,突然水里哗啦一声响,一只水丧尸从水里钻了出来,扒着船帮子,边吼叫着边想爬上来,封海齐被这小小的插曲逗得哈哈大笑,飞起一脚,正中水丧尸脑袋,水丧尸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就扑通一声落到了水里,瘫手瘫脚浮在水面上,却分明是被封海齐一脚踢碎了脑骨,没一会儿,就沉到了水底。
谢玲打个了尖锐的口哨:“老封,宝刀不老啊。”
封海齐眼睛一瞪:“什么宝刀不老,是从来没老过!”说着转身启动了发动机,螺旋桨突突响着,载着封海齐顺流直下,直向它山堰、奉化江方向驶去。
大伙儿一直目送着机动船变成一个小黑点,才返身往卫生院行去,打算商量一下近期要干的活,王比安边走边道:“我师傅这样厉害,一定能平安回崖山的。”
周春雨笑道:“是啊,到时候,封所还会带一个伯母和大姐姐回来,哈哈,王比安,你又多了几个长辈了,过年时要想多拿红包还要多磕头呢。”
王比安嘿了一声:“没关系,反正梨头比我还小,她磕的头肯定要比我多。”
王路在前面听着王比安和周春雨的对话,在心中轻叹一声,封海齐的家人生死未卜,能不能一家人齐聚再顺利返回崖山真是两说,不过,有个盼头总是好的。
一行人沿着山道经过崖山边时,王路正在板着脸批评王比安:“你看你,自己亲口承诺会做好短波电台的收发工作,这才几天啊,你就多次中断定时发报了,那,光昨天中午、晚上、加今天上午,就错过了三次电台呼叫。做事情,怎么就没个长性子?”
陈薇在旁边劝道:“好啦,也怪不得孩子,这几天不是意外的事儿多嘛。”
王比安低着头蔫蔫地嘟囔道:“对不起,老爸,我下次不会再犯错了。”
谢玲一把拉过王比安,冲着王路瞪了一眼:“冲王比安摆什么威风,给老封送行本就是你自己的主意,在场的人人都醉倒了,你自己不也像条瘌皮狗一样,光顾着冲王比安发什么火。再说了,你自己做事不也西一榔头东一锤子的,有资格管教王比安吗?”
王路翻了个白眼,封海齐训练王比安时,把王比安累得走路都打晃,也没见你护着他,现在好,我这个正经当爹的训斥几句嫡子,你这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小三跑出来顶什么缸啊。
幸好谢玲听不到王路的心声,要不然非把这个猪头一掌拍扁不可。
正闹着,沈慕古突然咦了声:“王哥,附近好像有丧尸!”
其实不用他提醒,王路、周春雨、谢玲几乎同时看到了异样――崖山下停车场的候车厅前,停着一辆三轮车,一辆带塑料雨布后厢的三轮车。
王路立刻抽出了背在身后的双斧,嘴里嘀咕着:“嘿,丧尸已经会骑三轮车了吗?”
谢玲耳尖,听到候车亭里有响动,她捅了捅王路的背:“哥,你听,好像是有人在打呼噜。”
王路侧耳一听,果然是呼噜声,他扭过头责怪地看了沈慕古一眼,沈慕古晓得这是在怪自己把活人错当成丧尸了,他张了张嘴想分辨什么,但听着呼噜声,还是闭上了嘴――丧尸不会睡觉,更不会打呼噜。
陈薇在旁边看见了,挨近沈慕古道:“没事儿,人总有失手的时候。”
王路没再靠近候车亭,而是远远站在外面大声道:“里面的朋友,天亮了,该醒醒了。”
候车厅里的呼噜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出一阵叮丁当铛的声音,王路握着双斧,并没有放松警惕,左手是谢玲和周春雨,右手是陈薇和王比安,沈慕古靠边站着,身后则是好奇张望着的陈老头和崔老太。
候车室里的动静终于小了下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响起,里面跌跌撞撞跑出一个男子,嘴里嚷嚷着:“你们是崖山的人吗?王比安呢?王比安在哪里?”
王路一愣,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知道自己一行人中有王比安,更是指名道姓要找他――王路还不知道王比安在电台呼叫时自说自话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呢。
王路自然不可能傻到把王比安指出来,还不知道这个陌生男子所为何来,是敌是友呢,他大声道:“这位朋友,你找王比安做什么?”
陌生男子惊喜地道:“你知道王比安?你们果然是崖山的人!太好了!你们快带我去见王比安首领。我是听到电台来投奔你们的,我是医生,外科医生,你们一定需要我!”
王路大乐,这人干脆,明码标价,还直接就把自己的功能给公之于众了。
这时,沈慕古见来人并没有恶意,倒是来拜码头的,立刻上前一步道:“这就是我们崖山的首领。”说着手一侧,亮出最中间的王路。
王路站在最中间,自以为脸上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含蓄的笑容,端着架子,文武大臣各安其位,就等着对面这个小弟纳头就拜口呼万岁了。
陌生男子见一堆男女拥挤在一起,中间一个男人皮笑肉不笑,倒似中风脸抽筋,听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却与短波电台里的声音对不上号,疑惑地道:“你就是王比安?不对啊,电台里王比安的声音很年轻的,而且有几次还是女声。”
王路的阴阳脸顿时僵在了脸上,我靠,难道这陌生男子事先还居然把自己当人妖?真是叔可忍嫂不可忍,要不是看在他自报家门是医生的分上,王路早就把他一脚踢飞了,他妹的,崖山虽然缺人,可也不能养白痴啊。
王路正琢磨着,该说几句漂亮场面话,把这新来的小弟服服帖帖的收下,谁知这时那陌生男子突然站直了身子:“王比安首领,我到崖山有个条件,你要是同意了,我就留下,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就一拍两散,当我没来过。”
王路就是再好脾气,也差点绷不住这个有容人之量的“明主”架势――你妹的,你当自己是什么啊,还没正式入我们崖山,就居然开始讲条件,还摆出逼宫的车马,似乎一言不和,就要拔腿就走。
其实不仅王路,就连周春雨也有点恼火,他正经说起来是王路贴身的马仔小弟,更是亲上加亲,平时也没这样子和王路说话呢,周春雨眼睛一瞪一挺身,正要呵斥几句,陈薇已经轻声道:“欢迎你到崖山来,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王路腹诽不止,什么“欢迎你到崖山来”,是不是还要唱“崖山欢迎你” 啊,老婆,你脾气也太好点了。
陌生男子却趁机得寸进尺大声道:“你们要想让我上山,就得同意让我妈也上山,你们要是不接受我妈,我这就走。”
王路神色一动,脸色的表情缓和了点,这男子虽然说话不着调,自以为是得很,但看起来却是个孝子,听他话中之意,他似乎以前还投奔过别的幸存者团体,但因为带着上了年纪的母亲,所以不为别人接受。这也难怪,幸存者队伍最欢迎强力者,而老人小孩这种只会浪费有限资源,拖大家后腿的,自然大受排挤。也只有崖山,老的老小的小,残疾人问题少女家庭主妇扎堆。(未完待续。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