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门岛上很热闹。
同一个消息,有人觉得是好消息,有人觉得是坏消息。
十大家族中最高兴的是叶家,得到了谭局许诺的资源,叶清影又毫发未损。
局势最复杂的是秦家,秦家内斗到如今,已经没有中立派了,要么盼着秦一川赶紧死,要么盼着秦岩赶紧败。
最安静的是盛家,他们好像没有听到沙门岛上的各种议论声,依旧自封着营地,无人露面。
盛家此刻地位敏感,各家族留驻人员听从家族意见,把消息放出来以后就开始明哲保身。
等到解除禁闭的云不依提着碎魂剑到达盛家营地,各家族又纷纷暗喜自己把人撤的快,没有被云不依看到。
盛家营地设了阵法,但并不是太高级的阵法,云不依的碎魂剑畅通无阻的飞入盛家营地的主营房,刺入摆满饭菜的饭桌,打翻一桌子的汤汤水水,溅湿了坐在饭桌两侧的两名替身傀儡。
云不依并未走入盛家营地,收了碎魂剑便去往六合局的营地,摆明她就是来泄愤的!
各家族觉得云不依不可理喻,天天为那点儿私仇寻盛家的不痛快,同时又猜不懂谭局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把重要的应急管理处交给云不依。
当然,各家族腹诽的是云不依的不讲道理,只觉得她德不配位,不是质疑云不依的修为和能力。
云不依从盛家营地离开后,饭桌两侧的替身傀儡忽然自行消散,盛离泽和盛东仪从议事厅里走出,一个目光在满屋狼藉上,一个目光望着营地外面。
盛离泽朝着洒了的饭菜丢出一粒黑色的种子,种子落地立即发芽抽枝,眨眼间的功夫开出一朵大嘴巴花,一开一合的把洒满地的饭菜和碎掉的餐具、桌子都清理了。
打扫完卫生,大嘴巴花自行凋谢,结出一粒与刚刚无异的黑种子。
盛离泽似乎不太满意,啧啧着将黑种子收下,屁股一沉在饭桌前坐下,吊儿郎当的晃起了脚:“老爷子,不谢谢我吗?”
盛东仪用那双灿如繁星的眸子瞥一眼盛离泽,没有接话。
盛离泽又是一笑:“看你这样子,是想等人过来找你?我觉得啊……你真是……想得太美了!哈哈哈哈……”
盛离泽说着说着就憋不住笑了,径自笑了好半晌儿才说出去下一句,“别做梦了!”
盛东仪的目光转冷,看向盛离泽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亲生儿子,更像是在看仇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盛东仪压制着怒意说道。
盛离泽一点儿不怕盛东仪发火,面对盛东仪也没有显出晚辈对长辈的尊重,还是那个没正形的样子,老神在在的晃着脚,歪着头说:“帮你们啊,我做的又不是坏事儿。”
“你把所有人当成棋盘上的棋子摆弄,觉得自己在做好事儿?!”
盛离泽摇摇头,无比认真地纠正盛东仪:“不是我觉得,是事实。”
盛东仪恼的攥紧了拳头!
但他将情绪压下了,似是对盛离泽很忌惮!
“全是好事儿,你有什么可生气的?赶紧把笑容挂上,小梦快该到了。”
盛东仪到底被盛离泽气破了功,满脸怒气的问:“你把小梦喊过来干什么!”
“哄人啊。”盛离泽笑容人畜无害的回。
盛东仪咬咬牙,赶紧朝外走。
“你要去哪儿啊?外头危险着呢,小心被人把头给扭了。”盛离泽眼带嘲讽,语气凉薄的说道。
“我去东海外面拦灵舟,阻止小梦来沙门岛!她不该为你收拾烂摊子!”
“那她就该为你收拾烂摊子吗?你别忘了这是谁的陈芝麻烂谷子事儿,是谁犹豫不决,为了不让自己失态,连面儿都不敢露,只敢窝里横!”
盛东仪脚步一顿:“我会自己处理!”
“噢,那你去处理吧。小梦还没出发。”
盛东仪这才反应过来盛离泽在诈他!
“你!!”
“去啊,再不去我真把小梦喊来了。我就说……”
“不准说!”盛东仪大声喝止盛离泽。
盛离泽长眉微挑,指了指外面,示意盛东仪赶紧去处理麻烦。
盛东仪咬着牙关走出主营房!
出了主营房,盛东仪便把所有的不良情绪压下,嘴角微微上扬,连角度都是设计好的,加上他那张永固青春的俊美脸庞,谁看到都要在心底腹诽一句不要脸,就知道耍帅!
霞姿月韵的盛东仪朝六合局营地走去,巧的是,盛东仪刚走到谢蔚的营房办公室门口,贺苒三人乘坐的灵舟到了沙门岛。
盛东仪不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无比出众,更因为他站在谢蔚营房办公室的门口,贺苒一眼就看见了他!
贺苒与盛东仪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匆匆一眼,说过的话都是礼节性的问候,从未有过密切接触。
此时,贺苒正式地、认真地把盛东仪打量一遍,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贺山海先前用叶星河做饵让她长记性,绝对是受盛东仪的影响!
“爸,你以前提过第一美人,那有第一美男吗?”
贺山海发现贺苒打量盛东仪的时候还在忍不住的紧张,突然听到贺苒不着边际的问话,忍不住的乐了:“还真有。是盛东仪的哥哥盛无瑕。”
“比盛东仪还好看吗?”
盛东仪的容貌是无可挑剔的,这一点贺山海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诋毁,哼道:“没有盛东仪好看!”
“那为什么第一美男是盛无瑕?”
“因为那些无聊的人评这个的时候,盛东仪还在闭关期,五年没有露过面儿,人们对他的印象还留在少年期,没把他当男人看待。”
贺山海说完这句,还不忘补一句,“现在也不算男人!”
亲生父亲被这样评价,贺苒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愤怒或者伤心,因为在她心中,自己和盛东仪的关系就是单纯的生物学关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无法共情。
贺苒的反应让贺山海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些压不住得意,故而直接将灵舟停在谢蔚营房办公室的上空,压在了盛东仪的头顶!
这个做法多少有些幼稚,但贺苒知道贺山海这样做会很开心,也就没有说出来。
雷阳对此嗤之以鼻,压着嘴角跳下灵舟。
“爸~”
贺苒抱住贺山海的手臂,与他一并跳下灵舟。
他们的落脚点就在距离盛东仪两步远的地方,是贺苒第一次距离盛东仪这么近,近到发现盛东仪的眉毛里长了一颗极其小的痣。
贺苒经过一秒的犹豫,选择松开贺山海的手臂。
就在盛东仪因为这个动作笑容加深的时候,贺苒朝盛东仪抱拳一礼,拜道:“盛家主好。”
盛东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贺山海则是得意的合不拢嘴,故意问道:“盛家主,你站在这里,是不敢进去吗?”
“不是。”盛东仪望着贺苒回道。
贺山海想把盛东仪的眼珠子抠出来踩踩!
看什么看!
他闺女!
“苒苒,你去后勤处找老二他们。”贺山海故意把贺苒支开。
贺苒知道接下来的议事主要围绕着李未胥,点点头,转身离开。
盛东仪望着渐行渐远的贺苒,盘旋在嘴边的那声呼唤到底没敢喊出口。
“谈谈吧。”盛东仪收回目光,见贺山海依旧得意洋洋,又补充道,“心平气和的谈谈。”
“呵,还特意强调一下,是不是怕挨打!”
盛东仪不逞口舌之快,望一眼贺苒远去的背影,先一步走入谢蔚的营房办公室。
雷阳紧跟着进去,贺山海走在最后。
谢蔚的营房办公室带有阵法,阵外的人不可能探知到任何消息,让各家留驻人员急得抓心挠肝。
另一边,贺苒在后勤处见到了朱谨安、秦一川和靳贝。
这是朱谨安从蓬莱洞天福地出来后第一次见贺苒,他尚且心有余悸,看到贺苒时根本压不住心中的紧张和难过。
“大师姐,你、你真是……太强大了!”
朱谨安夸的是贺苒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六合局让他担这样的重担,朱谨安绝对不敢接受!
不是为自己担心,是为他要救的人担心!
贺苒知道朱谨安一直缺少一点儿自信,这不是一时能纠正的,除了对别人找认同,还要自己懂得认同自己。
贺苒说道:“我心里也悬着呢,还好有三师弟、四师妹和叶清影在。他们每个人都给了我莫大的信任,愿意把最不堪一击的魂识送入我具现塑造的空间,是他们的信任给了我自信和勇敢!
这当中属四师妹的功劳最大!她的预知让所有人心里有了底,降低了对未知的恐惧,所以才能那么顺利!”
靳贝得了夸奖,朝着贺苒甜甜一笑,没有邀功。
贺苒心里记挂李余,又问起李余的现状。
“李余知道李未胥出事儿后情绪很激动,还去盛家营地找过盛离泽,但盛离泽没见他。后来谢姨怕他钻牛角尖,派人把他送回月城了,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吧。”
贺苒闻言缓了一口气:“李奶奶和他爸应该能劝好他。”
确定李余能得到开解,贺苒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说起了自己。
朱谨安听得目瞪口呆,磕磕巴巴地说:“那那那那那……你和盛离泽还有盛梦是是是是……”
“我不会认盛东仪。”贺苒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认就不认!”靳贝无条件支持贺苒。
“对!”朱谨安从小就被祝月收养,用自己做起了例子,“朱承前辈说了,血缘关系虽然不可改变,但不是谁都配当咱的血亲!不配的咱就不认!”
朱谨安说罢还向秦一川寻求认同,结果看到秦一川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有些愣的问:“三师弟你怎么……难道你以前就猜到了?”